梅兰先是一惊,随后眼圈红了:“我什么地方对不起你?我,我不就是打了你一下吗?”
温义想当然地说:“现在我大哥回来了,你不是喜欢我大哥吗?”梅兰揪住他的胳膊,拧住一块肉,狠狠往下一撕。温义疼得啊啊地叫了起来,他转身跑出好几米,气恼地说:“你干什么你?疼!”
梅兰气愤不已:“想试探我你就明说!这叫什么混帐话?我是你的妻子了。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梅兰扔下温义,气呼呼地走了。温义眨巴着眼睛琢磨了一会儿,梅姐的话是说给谁听的?他向天空中看了看,天上万里无云,什么东西也没有啊。
温义不死心,又把大哥叫出来,见了面便装出一副萎缩相:“大哥,当初咱爸爸和梅校长认为你死了,逼着我我和梅姐结婚,你对这事有什么看法?”
温正一本正经:“我衷心地祝福你们,希望你们白头偕老。”
温义顺口道:“简直不是人话!”
温正指着他的鼻子:“你敢再说一句?”
温义索性梗着脖子:“我和梅姐结婚是一场误会,总不能把误会延续一辈子?我们俩怎么可能白头偕老呢?”
温正半垂着眼皮:“既然结了婚就什么都别想了。她是我弟妹,是你的老婆,谁也不能做越礼的事,连这念头都不能有。”
古人说:以刀杀人,尚值得同情;以礼杀人,则死有余辜。温义在后面加上了一句:如果以礼的名义被人杀了,必然是死无葬身之地。温义身上洋溢着冷笑:“生命就这么枯萎了,不觉得可惜吗?”
温正腮帮子上的肉抖了几下,眼角耷拉下来。
是否把温家帮的事业进行下去,在温家兄弟之间产生了巨大的分歧。实际上温家帮的大部分武装得以保存,一部分人保护着老少在普拉底建立基地。主要力量就藏在大理附近,随时听候温义的命令。温正认为,既然老幼安顿了,应该把青壮年都集合在一起加入中央军,为抗战尽一份力。他告诉弟弟,自己可以帮他们申请一个暂编营的番号。如此一来帮众的出路解决了,省政府不敢为难中央军队家属,家眷们在普拉底也就安全了。另外他希望把温义放在身边,省得他天天琢磨着报仇。如果弟弟真把龙云杀了,云南的形势倒在其次,中央政府也是绝不能答应的,弟弟就成抗战公敌了。温义则说,温家帮绝不会与政府军同流合污。温正爆怒不已,指着他的鼻子臭骂了一顿。你身为炎黄子孙,为什么不能为国家效力?温义气愤地说:“你是宋江,温家帮和日本人拼命,就是征方腊损兵折将,想把我们扔在缅甸。”温正气得用脑袋直撞墙,虎豹和老鸦两边解劝,结果是两边挨骂。后来说不清什么事温义打动了,他忽然间变了主意,答应了。
温家帮主力加入了中央军,温义命令老鸦负责普拉底一带的家属,让金先生也跟着他去了,任务是筹办白面厂。金先生已经知晓了温义在昆明的计划,原来温二少爷并没把自己当炮灰。他感激涕零,颤巍巍地说:“温二少爷,咱们做生意吧,别干打打杀杀的事。”温义安慰他:“只要你帮我建立起白面厂,你想怎么抽就怎么抽。”温正觉得这南腔北调的家伙看着就别扭,几经盘问,终于发现这家伙会制造海洛因,是温义筹备白面厂找来的。他大发雷霆了,希望温家帮不要再从事鸦片产业,趁这个机会走上正道就完了。
温义摊开手说:“你说,上千号人干什么去?什么叫正道?云南这地方能种出粮食吗?他们就会干这个,温家帮就是靠这个起来的。”
温正说:“你是毒害别人,养肥自己。”
温义冷笑着:“谁不是为了养肥自己?大哥,你的鸦片是国家、是什么主义,虎豹的鸦片是温家帮,烟民的鸦片是烟土。这事你别插手了,除非你能给他们找条活路。”
温正拿这个弟弟没办法,更不可能给帮众们找出活路,只得假装没看见。暂编营的番号下来了,温义成了中央军的少校营长。中央军入滇,最大的难处是人生地不熟。温正忽然弄出一帮土生土长的云南人,上头自然求之不得。
民国31年2月,200师作为中国远征军的先头部队,率先开赴缅甸战场。日军占领仰光,趁胜北上,英缅部队出现了溃败的迹象。军令部要求混成旅尽快完成整编,在新22师之后进入缅甸。温正清楚,所谓的整编指的就是指新近加入战斗序列的暂编营。他命令温义尽快消化刚刚运到的洋装备。
英国人清楚中国军队装备不足,武器低劣。为了让中国人完成保驾护航的任务,英国人特地将一些物资运到保山,送给远征军了。混成旅也接受了一批援助,许多中央军的士兵根本不会使用西洋武器。虽说温家帮子弟不过是群乡巴佬,但摆弄起迫击炮、重机枪,居然比中央军还明白。他们的斗志更让中央军汗颜,温义一声令下,这帮人能集体跳到河里去。有些物资,温家帮的人同样疑惑,因为英国人运来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物资中包括了大量服装和罐头食品,没仓库都直接发到营里了。虎豹是营副兼第一连的连长,但他没见过草绿色的罐头,这罐头里有牛肉,有黄油,特别是还有一种甜甜脆脆的小薄饼,这东西引起了大家的兴趣。虎豹与手下向来以弟兄相称,不忍心吃独食,于是招呼了几个兄弟,连肉牛带薄饼一顿猛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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