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温正向老师发出了恳求,要给弟弟找个落脚的地方。军令部副部长是权势通天的人物,一直喜欢温正,另外温义在缅甸确是立了大功。不久,任命书下来了,温义被任命为普拉底-怒江保安团的团长,辖区在普拉底以北,怒江两岸。任务是监视日本人的小股渗透活动,不允许日军踏上怒江东岸。温正双管齐下,又托杜军长给龙主席写了一封信。名义上是问候,实际上是告诉龙主席,温义是自己人,国难当头,应该冰释前嫌,一致对外。龙云一直在痛惜自己的第四师,正琢磨着如何收拾温家帮呢。没想到军令部以中央的名义,给了温家帮合法身份,中将杜军长又写了调解信,一时间堂堂的省主席真不能把温家帮怎么样了。
拿到委任状,温义带着温家帮旧部去了普拉底,路上与老鸦不期而遇了。老鸦刚从缅甸赶回来,他告诉温义说,克钦人虽然掌握了生烟土的熬制技术,但那些家伙都笨到姥姥家去了,熟烟土是无论如何也不熬出来的。温义说:“他们的烟土只能用来生产白面,收购就是了。以后你负责这条烟路,一定要和克钦人搞好关系。”
普拉底在马吉之北,两地之间有百十里,大部分普拉底人与温家帮关系密切。温家帮出人意料的搬到了普拉底,这座边境小镇已经今非昔比了。
温家帮是经济动物,搬到普拉底后,照方抓药,不仅收购了当地所有的大烟田,还在金先生的指导下开办了设备先进的白粉工厂,大半的当地人找到了工作。随着几条烟路的相继开通,各地的烟商们络绎不绝,普拉底的市面彻底繁荣了。几个月下来,普拉底人对温家帮充满了好感,特别那位女主人,不仅雍容华贵,还开办了免费学校和免费医院,简直是开创了普拉底历史的新篇章。刚刚传来消息说,温家帮二少爷要来了,人家是中央军任命为当地保安团团长,普拉底人的钦佩都无法形容了。
当地的镇长、保长以及所有头面人物,为温二少爷驾临组织了欢迎仪式,要敲锣打鼓地欢迎团长大人。
第九节
部队风风火火地赶到普拉底,受到了当地人的夹道欢迎。老镇长立在大路中央,念悼词似的将温团长在缅甸英勇杀敌,奋不顾身的事迹,添油加醋地颂扬了一遍,然后送上一顶黄罗伞盖。温义本来正骑在马上,见了那东西不得不赶紧跳下来,这一刻竟有些黄袍加身的意思了。温义急忙客气了几句,他让当地父老放心,普拉底和温家帮是连体兄弟,大家是一家人。
温义刚说完,忽然听到罗敷在身后咳嗽了几声,眼神也有些不对劲。他赶紧向人群中望过去,只见梅兰站在众人之后,不错眼珠地盯着自己呢。不对,梅兰的目光没有落在自己身上,温义不自觉地回头看了一眼,罗敷将军帽摘了下来,示威似的甩了甩头发。
普拉底的位置比马吉还要偏远些,山川峡谷纵横交错,根本没有可以种粮食的土地,老百姓一向艰难。新官上任三把火,进了城温义便当着乡亲的面宣布:免除当地百姓三年的土地税,费用由温家帮支付。大家先是静了一会儿,然后就是排山倒海的欢呼。大家早就听说温家帮急人所急,想人所想,所以个个拼命,今天看来果真如此!这事一经宣布,温家帮在普拉底就彻底站稳了。
温义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中钻出来,走到梅兰面前:“梅姐,我回来了。”
梅兰眼圈红了一下,指着他身后说:“这位就是罗小姐吧?”
罗敷的确在身后呢,他有点不自然:“在保定时,我们俩就挺好的。”
梅兰从温义身边绕了过去,抱着梅兰的肩膀,上下打量着:“听说你受了不少苦?”
罗敷本来是准备应战的,但对方设下了温柔陷阱。她是经过风雨的人,淡然笑道:“都过去了,都会好起来。”
梅兰微笑着说:“原来我也是这么想的,事实上是越来越乱了,日本人快打到云南了。战争时期谈感情未免奢侈。”
罗敷目光坚定地说:“老天爷要下雨,谁又管得了呢?”
温义木头似的站在旁边,听糊涂了。这两个女人在说什么?天上一句地下一句的,好象没一句是有用的。他急忙拉开二人:“梅姐,营房安排得怎么样了?弟兄们都累了,要休整。”
温义从小就接触女人,但很少琢磨女人的心思,他的态度向来是以我为主。路上他问罗敷,在野人山里什么感受最强烈?罗敷说:想死。温义说:任何情况下都不能丧失希望。罗敷很悲愤:“活下去不见得是好事,还是死了好。那个上尉说得太对了,今天死了,明天就不必再死了。”温义哈哈笑笑道:“这是废话。谁还能死两回?”罗敷冷冷地说:“但今年战败了,明年还会战败。今年失散了,明年还会再失散。”温义明白,绝不能让失散的故事重演。
几天后,他们举行了隆重的葬礼,把狗子和其他牺牲的帮众埋葬了。当然他们的尸体没带回来,埋葬的仅仅每人的小手指。温义向大家发誓:“以后专心做生意,再不干打仗这种不靠谱的事了。”
保安团主要成员是温家帮的帮众,还有一小部分是第四师的弟兄,他们不愿意参加中央军,便成了温义的部下。保安团对外号称一个团,实际上只有七八百人。到了普拉底,有家的弟兄们回了家,没家的弟兄住在临时营房里休整。后来温义与当地士绅开了会,商讨着如何防范日本人。其实他不相信日本人会从这里进攻云南,主要原因是路途过于艰难,补给线也太长了,大军团行进简直是儿戏。所以会议开到中途就变味了,老镇长唾沫星子横飞,要求温团长扩大烟土和白粉的生产能力,一定要把生意做大,争取超过老帮主。这个提议正中温义下怀,他宣布,从今天开始,整合土地资源,组织运输队伍,还要修建道路,所有事项都是为即将到来的烟土贸易的高峰做准备。他郑重地通知众人,撤退的同时也打通了一条从云南进入缅北的小路,烟土和白粉保证畅通无阻,大家等着数钱吧。众人大是欣喜,老镇长亲自筹划,分派任务,会议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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