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文敏猛然记起放在外面桌上的那首诗,怕被明操取走要挟,忙叫郭忭去看是否还在,郭忭出去看时,哪里还有踪影,免不得啊呀惊叫了一声。冯文敏情知不妙,也走了出来,见那诗稿果不见了,吓得脸色大变,连问如何是好。郭忭却比她沉着,说是不碍事,上面并无款识,他只咬定是写给秀梅的,谁也奈何他不得。
冯文敏却总是惴惴不安,情绪一落千丈。郭忭无由安慰,又怕秀梅与张四妹来闯见,便逾后墙而去。冯文敏忍不住落泪相送,再三低嘱他赴北平速去速回。
刚回到屋中坐下,秀梅便回来了。冯文敏神情沮丧,泪眼犹红,秀梅把念竹支开,偎在冯文敏的肩上打趣道:
“小姐犹在恨相见时短别离长?” “小妮子胡说些甚?我是恨你把我骗来,却自去快活,抛下我一人在这里冷冷清清的!”
“冷冷清清?恐怕是情火熊熊吧?”
“别胡说,我来时他已走了,可问丫环。”
“他是谁呀?”
“小贱人,竟捉弄我起来,看我不拧烂你的嘴!”
说罢,冯文敏转身去拧秀梅,秀梅却笑着跳开了,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朝冯文敏晃着,道:
“把柄都在这里,还嘴硬!从实招来,都说了些什么体己话!”
冯文敏见秀梅手中的纸正是那诗稿,大为放心,嘴不再硬了。
“不过谈谈家常话。”
“饮交杯酒也是家常话,订来生之盟也是家常话,那茶水滋味如何?”
冯文敏这才知道秀梅是明操的同盟,羞红了脸,起身去打秀梅,一边骂道:
“好你个小妮子,竟与歹人串通了来算计我!看我不捶烂你!”
秀梅却叫着冤枉笑道:“你别把好心当成驴肝肺!不是我,你能与他
捅破那层纸?我刚才还骂明操不该冲散你的好事来着。”
冯文敏见秀梅连最隐秘的事都知道,不好再装腔作势,便转身回到桌旁,埋怨道: “你每不该用药,害得我出乖露丑!”
“你本有情于他,与药何干?再者,都是一会中人,算得什么丑。明操是打翻了醋坛子,她师父当面将她许与郭郎,只是郭郎不肯,她才这般恶作剧,冲散了一对鸳鸯。”
“你所言者情,我所言者礼。我的行止,的确有乖礼义,有悖三从四德,当时却又心不由己。现在想来,端的后怕。”
“有甚可怕的?你还信三从四德那些俗礼义?那些公侯把那么多的女子霸占为姬,讲甚礼义?皇上把那些犯事官员的内眷投入妓院,罚做女乐,卖为姬妾,可讲礼义了?今天我才听明操说,丁玉的妾与那妾的亲女儿共了丈夫!你看,这还有人伦吗?我算看穿了,那些男子满嘴仁义道德,实则满肚子男盗女娼。我每女子别的本事没有,不嫁给不称心的人,与可心人学相如文君的本事却有,只要
自己拿定主意。”
“你有胆,不受虚礼约束,为何不敢与郭忭同衾共枕,既然又有皇上赐的药和口谕?” “开始他不愿,总想等着皇上收回成命后明媒正娶;后来我也不愿了。我立了宏誓,非等你嫁了他不嫁。”
“傻丫头,我乃有夫之妇,岂能嫁他?你那誓言不仅误了你一辈子,也误了他一辈子。听我的劝,他出使回来你就跟了他吧!”
“你别劝我,要劝先劝你自己。你不能明里嫁他,暗里嫁他还不行?”
“那成什么话?那不是私通吗?那断不可为!”
“有甚不可的?今天你每不就在一起了吗?明操走后,你每又呆了老大一会儿,还不做一点半点事?”
冯文敏羞得满脸通红,嗔怒道:
“都是你每使了那药,才让我每失了本性,险些失足,你倒来嘲笑我!明操走后我每只好好说了一会儿话,连手也没碰着。我可向天起誓!你怎么乱言乱语?”
“好了,我的大小姐,快别生气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了你每君子之腹。
小姐,别生气了。你看这首诗,我现在完璧归赵。只是这诗最后一句甚为不祥。”
“如何不祥?”冯文敏平了气,接过那诗稿,争辩道,“鸩酒亦当琼浆倾,不过誓言而已。誓言中常用这种句法。” “只怕成为谶语。道衍秃驴说他命犯孤鸾,皇上老儿又禁他娶妻生子,他自己又这么说,恐非佳兆。”
冯文敏默了半响方叹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只好听命了。”
说罢,她将诗稿藏于贴身束胸下,起身离去。秀梅没想到银花郡主安排就的妙计竟让吃醋的明操弄得功亏一篑,只得扼腕叹息,送走了冯文敏。
当晚,秀梅带了李克己、张玉兰夫妇前去给郭忭饯行。
郭忭见克已夫妇已有两男一女,而自己与秀梅仍孑然一身,自是感叹不已。
洪武十七年闰十月中旬,郭忭偕魏国公徐达返回南京。
去金殿朝见时,徐达山呼万岁后说道:
“前不久蒙陛下遣犬子辉祖赍敕往劳,慰问犬马之疾,臣不胜感激;今又蒙遣使召回将
息,臣惟有以死报陛下。”
朱元璋道:“徐兄每岁春出,冬暮召还,劳苦甚也。近日钦天监奏说太阴将犯上将,朕心恶之,恐怕不利于徐兄,徐兄病背疽,可稍愈?” “得郭千户用秘方治疗,已稍愈,不碍驰驱。”徐达答道。朱元璋大大褒奖了郭忭一番,赐给黄金白银各百两,宫锦五十匹,以赏奖他为徐达治疽之功,并恢复他从三品指挥同知的官职,在羽林左卫供职;为慰劳徐达,朱元璋赐给黄金白银各五百两,宫锦五百匹,令人送至他的府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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