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取来木钻，狠命刺袁凯的大腿，直刺得肌肉外努，血流如注，袁凯却依然嘻嘻笑笑，满口疯话不止。朱元璋想了一下，便将袁凯放回。等袁凯走后，他又派内侍悄悄跟踪到他家里去，看他的举动像不像真疯。内侍领
命，跟踪到袁凯的家门口，只见袁凯趴在篱笆边，一边往嘴里塞着狗屎，一边瞪着眼对着使者高唱枟月儿高枠。内侍回报果然疯了，朱元璋才不追究。
胡惟庸见朱元璋拉出的名单，几乎把全国州以上的地方长官全网罗进去，大惊失色，忙和副相汪广洋、御史大夫陈宁、中丞涂节商议，大家都认为皇帝刚愎，劝谏是毫无用处的。胡惟庸潸然泪下，对他们说道： “这些长吏，或系我等亲友，或由我等荐举，即便是皇上钦点，也是我等的僚属，岂可见死不救？况且，一杀而空，地方政务岂不废弛？”
众人们面面相觑，束手无策。
胡惟庸拈须思索有倾，对众人说道：
“朝官劝谏不行，就让百姓上书，辨明空印文册并无弊病。忠勤伯，你去找个百姓，要胆大忠直的。我去给刑部作个交代，让他每不得虐待犯官。陈大人、涂大人，你每二人去我家里取些钱钞，去安置死者家眷，务必不叫颠沛流离。”
忠勤伯汪广洋对胡惟庸服从惯了，也不争辩，当下走
了。
胡惟庸把陈宁、涂节带到家中，取了赵长胜用特技在赌场赢来的金银一万余两交给二人，自己便去刑部，吩咐他们对犯官给予方便，不准虐待，不让饿着渴着，这才去见朱元璋，委婉地说道： “地方长吏纵有大罪，也应念其往日劳绩；况且，有空印者上千人，连同佐贰之官近万人，一杀而光，政务非废弛不可。臣以为可网开一面，让他每戴死罪、徒流罪办事，如此既严明了法宪，政务也不致于因缺官而废弛。”
对于缺官的事，朱元璋已有主意。他拟将国子监的两千多监生全放出去，州府两级的长官便差不多够了，再以孝悌力田、贤良方正的科目从社会上征召一批，缺官的事不难解决。不过，他也觉得胡惟庸的建议也有可取之处，戴死罪、徒流罪办事，也正是自己的发明，效果是挺不错的。这些戴罪视事的官员，比没犯罪的更为小心，更为卖力，政绩也更佳。他又怕胡惟庸唠叨，便点点头，含糊地表示将采纳胡的意见。
几天后，朱元璋接到一个叫郑士利
的平民的数千言上书，朱元璋立刻记起郑士利的哥哥郑士元由进士历官至湖广按察使，也连坐系狱，便怀疑郑士利是假公言私，即至开拆上书，见书中说道：
“陛下欲深罪空印者，恐奸吏得挟空印纸为害于民。但考书策，乃合两缝信印，非完印纸可比，纵得之，亦不能用。先印而后书，从来以久，为怕贻误公事，何足深罪。且国家立法，必先明示天下而后罪犯法者，以其故犯也。自立国至今，未尝有空印之律。有司相承，不知其罪。今一旦诛之，何以使受者无词？朝廷求贤士，置庶位，得之甚难，位至郡守，皆数十年所成就。通达廉明之士非若菅韭，可以刈而复生也。陛下奈何以不足罪之罪，而坏足用之材乎？臣窃为陛下惜之。”朱元璋读罢大怒，将郑士利逮至宫中，叱道： “朕已明诏，敢有假公而言私者处死。今乃兄坐事系狱，汝上书为乃兄叫屈，罪当处死！”
郑士利叩头说：“民之兄非主印者，况民所言乃公事，并无一词涉及吾兄，陛下不当罪我。陛下即便罪
我，然死我一人而活陛下之良材数千，我何敢恨？”
朱元璋见他言词有条有理，疑心是朝臣所教，便追问指使者。郑士利笑道： “陛下只宜考查我的书表是否有可用之处。我已为国家言事，自分必死，谁敢为我设谋？”
朱元璋见不能屈，到底将郑士利与其兄士元俱仗一百，罚往江浦做苦役。
这天，朱元璋去刑部狱中视察，见一些犯事官员吃香的、喝辣的，锦衣玉食，还有仆人侍候。朱元璋大怒，召来刑部尚书李质，追问他为何如此看顾犯官，不审不问。李质不敢隐瞒，只得说是丞相的命令，怕皇帝一旦赦免他们，重新起用，而他们在狱中淘坏了身子。朱元璋恨李质竟不奏闻，当即便于刑部下令将他处死，另委已从国子助教迁任刑部郎中的开济接任刑部尚书，并亲自主持对在押官员的审讯，对有贪墨的，嘴硬不服的，犯有前科的及朱元璋不称心的，都施以酷刑：割鼻、削耳、剥皮、挑筋、砍手、剁脚、剜目……不一而足，只把刑部大堂弄成了个阴森恐怖的地
狱。
朱元璋犹嫌不解恨，一口气杀了上万人，被连坐充军做苦工的不计其数，把国子监的生员放空了还远远不够，又从地方上提拔了一大批，以此未免有滥竽充数、貂不足狗尾续的现象，有的监生竟直升布政使，乃至屠户理发匠等牙驵市侩小民，朝捐刀镊，暮拥冠裳；左弃筐鷌，右绾组符矣。 在空印案中，只有河南参政安然、山东参政朱芾不但幸免，反而升任了布政使，因他二人俱是元朝降臣。朱元璋为了争取北元官吏来归，故而特示恩宠。
朱元璋因胡惟庸擅自下令优待在狱犯官一事，已对胡惟庸不满，此后便派检校暗中留意胡惟庸，又发现胡惟庸以金银安顿犯官家眷，胡三公子胡琏又与宋慎等人密查武臣官吏过失，书写成偈，四处张贴，更为忌恨。正要设法收拾胡惟庸，这天忽然接到四川告急文书，道是红军余党彭贵德、彭普胜兄弟，趁空印案起，嘉州（乐山）及眉县等地长官被逮、新官未至，揭竿而起，旬月之间，声势汹涌，已攻占五州十数县，地方上无力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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