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百姓对地方兴革,什么是批政,什么是好事,大致都是众口一词,唯独对治理黄
河,意见不一,有的说筑堤束水的好,有的说应该溶深海口,因此对靳辅的评价不一,
而不满他的,却居多数。
这就使得汤斌很诧异了,无论如何靳辅的勇气毅力,清廉勤劳,是有目共睹的;而
且治河七年,功绩俱在,这样的人,还会不得百姓拥戴,岂不教天下清官和好官寒心?
访问得多了,汤斌终于明白了老百姓对靳辅的不满,是因为他为了增加国库的收入,
将下游涸出的土地,改为屯田,老百姓领种必须纳粮。虽说为了偿还工程费用,但频年
灾荒,还属于与民休息的时期,汤斌亦觉得靳辅的做法,还有斟酌的余地。
但是,对于靳辅的另一个计划,汤斌却是衷心赞扬。从来治黄河,必兼治运河,因
为黄河不但与运河相通,而且有一段是黄运不分的;这一段是起于淮阴西南的清口,往
西北一百八十里,借用黄河为运河,然后在宿迁以北再人运口;这一百八十里风涛险恶,
南来的漕船,一不小心就会沉没。靳辅的计划,就是要避去这一百八十里的风涛之险,
他预备从宿迁北面的骆马湖,开一条渠,到张庄地方,定名为“中河”;这一下,运河
的船只,出清口几里路,就可越黄河而北,自中河人运河,比较方便安全得多了。
这时参与河工的还有一个于成龙,他由江宁知府擢升为安徽按察使,奉旨帮助靳辅
治理黄河上游;他的意见与靳辅不同,认为开中河毫无用处,仍以疏溶海口为宜。汤斌
也参与会议,因为对治河还未有深切的研究,所以无从判断其是非,只能奏请朝廷裁决。
河工虽然紧要,到底有专人在负责,不至于使汤斌增加额外的负担,在他的本职范
围内,有几件大事要办,第一是清理田赋;江苏赋额特重,苏州、常州两府的赋额,与
大省一百多县的总额相等,每年征收不足,欠额愈积愈多,部里要求新旧并征,以致十
天之中,倒有七天是比期;老百姓固然欲哭无泪,各州县官亦受累无穷。彼此为了顾惜
功名,或者皮肉少吃苦都是正赋不完,先送红包,希望不要追比得太紧。这一来,新旧
两欠就永没有完得清的时候。
汤斌知道了这些情形,特地召集属下县官到省,开诚布公地说:“你们送上官红包,
由于上官是巧宦,将来升了官可以照应你们。可是,我告诉你们,现在来做江苏巡抚的
——一就是我,已经绝意升迁;我将来亦不会升官,亦无法照应你们。那么,我倒请问
你们,何苦拿了公款来贿赂我?过去的不谈,从今以后,一起改过,如果你们称职。我
能提拔你们的一定提拔:如果不称职,只要不闹亏空,即令考成不好,罢官回去,还可
以安享余年,想想看,你们常常提了前任官员的妻于,查问产业,追比亏空;他们的亏
空,就是送上官红包闹出来的。如果不改,你们的妻子又会为后任追比,何苦来哉?”
江苏的州县官,在任往往不满四年,移公济私,挖肉补疮,只求敷衍得上官在眼前
不要追比赋追得太严;卸任时会发生怎样的后果,无暇计及。尤其是余国柱当巡抚的那
两年,只求大饱私囊,根本不顾属下的死活;现在大家听得汤斌这一番大破积习、扫除
阴霾而见青天的话,无不振奋鼓舞,磕着头说:“这一下有活路了。”
但是,汤斌也知道光是他不要钱,还是不够的,所以又找了司道来说:“我不要你
们的钱,你们不准要知府的钱,知府不准要州县的钱,州县不准要书办、百姓的钱。谁
要钱,谁负责任,这是要刷新整个风气,我不能容许‘一粒耗子屎,坏了一锅粥’”
“大人的告诫,属员一定听从。”有个道员说:“只是属员有属员的困难,也得求
大人体谅。”
“你说。”汤斌这样保证,“只要真的有困难,我一定替你们设法消除。”
“京朝官员,过境甚多,供应浩繁,赔累不起。”
“要如何供应?莫非顿顿要吃海菜席?”汤斌又说:“供应过境官员,一荤一素就
可以了,准予在公款开支,其余夫马等等,一概按照规定办理。如果有噜嗦需索的,把
他送到我这里来,我自有办法处置。”
“这就是了!”那道员欣然说道,“有大人担待,属员乐得省事。”
由于汤斌的清廉耿直,言行必符,早已为京中官员所知,因而公差路过江苏,都绝
了妄念,鼓掉而过,一概不扰。司道州县既不必糜费招待,更不必送什么红包;自然也
就不必动歪脑筋去“找外快”。江苏的政风,在短短几个月内,丕然一变。
官员清廉,百姓的负担减轻,完纳钱粮,当然踊跃;汤斌又一再奏请减赋,免除旧
欠。凡是能够使得百姓获得实惠的事,无不全力以赴;同样地,足以骚扰地方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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