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耻辱就是恨，恨离爱只有半步，女儿有办法能逾越过这半步之遥。”
“你真有武士的遗风，不达到自己的目标不罢休。不过现在战端已开，你要继续留在中国，你作为一个日本人就无法置身战争之外，所以你还是回到你母亲的身边为好。”
“我说过了，我决不回去。”
“不回去的日本人，不是被俘虏，就是当战士。”
“我可以当战士……”
“你是为了中天君才留下来的，不可能当好一个真正的战士，还是回去吧！”
“我决心已定。”
“那好吧，你就跟着你叔叔，3个月以后我们再见面。”
“3个月？爸爸，为什么是3个月？”
“3个月我们就可以占领中国，结束战争。你去吧，叔叔在等你。”
“是。”落叶点了一下头，算是与父亲道别，推开车门，下了轿车。
轿车外，叔叔松井在等候着，她的两个哥哥也早已匆匆归队了。落叶对着父亲乘坐的黑色轿车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别浦的轿车驶去，载着他的踌躇满志驶入浓浓的夜色中去，他的心中升起一种缅怀先祖、粗野可怖的欲望。两天后，别浦左卫门率领着日本海军第3舰队驶入东海，用25艘战舰，总吨位在中国海军的10倍以上的钢铁巨墙封锁了长江口以南650浬海岸。日本海军第3舰队正式更名长江舰队，别浦将军乘坐载有48架舰载飞机的旗舰出云号直入上海港，目空一切地指挥麾下的11战队的13艘舰艇溯长江西上，逼至长沙和宜昌等地，海战一触即发。
当然这都是两天后的事，落叶现在还不明白，她对松井说：“叔叔，爸爸叫我听您的。”
松井心知肚明，说：“你认真听清我下面说的话，如果听完了不接受，要改变还来得及，你还可以搭乘明天一早的上海丸回国。”
“我已经说过了，我决不回日本。”落叶一想到艺伎节子为了崇拜英俊的军官可以毫不犹豫地缠上她的哥哥桥本，何况她和林中天有着天生的默契。她决不能失去林中天，就像武士决不能背叛他的主人。落叶垫了一句，“叔叔，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您说吧！”
松井一本正经地说：“听好了，现在跟你说话的不是你的亲叔叔，而是大日本海军军令部上海海军特务部本部部长。”
落叶恍然大悟，原来她当初能够顺利来到上海，是叔叔以特务部部长的身份对父亲施压的结果，她不敢再往下想了，心叶开始发抖。
松井继续说道：“从现在开始，你正式成为特务部本部的一员，为帝国海军效力。”
落叶大吃一惊，说：“叫我当间谍？不，我不想戴着假面具过日子。”
“可是你已经戴上假面具了，并且出色地完成了各项任务。”松井干脆挑明了，让侄女死了这份心。
“不可能！我并没有做间谍的事，我是株式会社的襄理，做的是正当的生意。”
“这个株式会社就是特务部本部的外派机构，利用正当生意做掩护，替帝国海军专门搜集中国海军的情报。你到上海后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计划的一部份。”
“我不相信。难道我救姑娘阿香也是计划的一个步骤？”
“是的，你帮助林中天解救落入妓院的阿香，导致林中天和他的助手们停职，终止了高昌庙鱼雷厂生产鱼雷，因而让我们确认了中国海军的作战计划是企图正面与我大日本海军第3舰队正面决战的方案。”
落叶的脑袋嗡地一声胀大了，那么说她和林中天的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情关系也成了获取情报计划的组成部份？
“是的，”松井承认了，他觉得是时候亮出底牌了，“当林中天在东京和你遽然相遇开始，以及你后来去旅馆寻找他，并且追到长崎去送别，都在特务部的监控之下。”
“为什么？为什么？”落叶痛苦到极点了，忍不住地责问叔叔。按规程，她是不能责备长辈的，可是为了林中天，她已经逾越礼节了。
“为什么你偏偏爱上的是一个中国的海军军官？而且他还是出身中国海军显赫的世家！落叶，这怨不得叔叔，只能怨命运！接受命运的安排吧！”
落叶一想到她要和中天君的中国海军为敌，她在感情上接受不了，决不能做伤害中天君的事，于是她发自内心地拒绝了，说：“我不干，我绝对不干！告诉你吧，本部部长阁下，我既不打算回日本去，也绝不接受你的命令！”说完扭头就走了。
突然，从电灯柱后头闪出穿着便装的水部中尉拦住落叶。落叶愤怒地说：“动手呀，水部君，你可以一刀让我毙命！”
“放开她！”松井对水部下了命令，又对走去的落叶说，“我会给中天君打电话的，仔细告诉他你来上海后所干的每一件事。我相信当他知道了你的身份后，你在他的心中就死了，那你留在上海还有什么意义？”
落叶顿时僵住了，内心痛苦至极，又不能放声，但无法控制，只能低低地抽泣起来。
松井耐心地等待她哭个够，仿佛在等待一只蛹脱了壳变成一只蝉，再变成一只有美丽的翅膀但是有毒粉的蝴蝶，这需要花功夫的，他已经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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