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本顺手抓过旁边一个机枪手的机枪，朝山谷的深处疯狂地扫射，射光了子弹后，朝着黑暗中林中地躲藏的方向大叫：“中地君——你的脑袋暂时寄在你的项上！留待我以后再来取！”说完了一扔打红了的机枪管，带着士兵们匆匆地撤退。桥本的身后响起了陷阱里此起彼伏的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那是被竹签刺中没有死的日军敢死队员自杀的杀戮声。
铃木的炮艇载着桥本和残存的一百多名陆战队的士兵以及永枝的慰安妇们缓缓地离开了隘口码头。悲烈的气氛笼罩着整条炮艇，慰安妇们低低的抽泣声汇成了一曲没有尽头的挽歌随着炮艇滑行，顺着河流，没入黎明前的黑暗中去。
这已经是10月11日的凌晨。
万家岭战斗就在这一天全部结束。日军第101师团、第106师团之木岛、池田、津田等4个联队和其他配属部队共3万余人，被薛岳的军队全歼。第106师团几乎被歼殆尽，仅有一千余人逃脱，其中就有记者吉川。这是自抗战以来中国军队消灭日军最大的整建制部队，而日军则从没有完全歼灭中国军队一个整师的记录。
这一天，武汉三镇大挂青天白日旗，不仅庆祝国民政府国庆日，也庆祝万家岭大捷。
10月12日，蒋介石致电薛岳将军，传令嘉奖1兵团万家岭作战各部，拨10万元之资为犒赏专用。
此战被舆论界称为“万家岭大捷”，载入抗战史册。
林中地也接到海军总司令陈绍宽发来的嘉奖令，他没有宣读。他正坐在隘口阵地的一块石头上，让秋天的太阳烤干他脸上的泪水。
阵地四周，乌豹领着特别团仅存的一百多名士兵在掩埋被日军毒气毒毙的兄弟们的尸体。九百多具中国海军陆战队官兵的尸体已经发黑，只能将他们集体埋入一个大坑，堆成一个大坟包。三福他们找来许多钨矿石垒成一个乌褐色的坟头，象征着被毒气熏黑了的兄弟们的骨头，永远在大地上舒展着不屈的躯干。
致哀的枪声一阵一阵地响起，向苍天宣告英烈们托体同山的悲愤。
一阵山风刮来，吹走了林中地手中的嘉奖令。这一张纸片，宛如一只迟到的孤蝶在风中寂寞地飞着，飞着，……
第二十八章 1
更新时间 2012-05-26 09:27:27字数 2914
二十八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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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曼珠抱着一大堆文件从大楼的走廊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看见一个英俊挺拔而满脸沧桑的海军军官面对着她，惊讶得松了手，抱在怀中的文件哗啦一声全掉在地上。
“我没有吓着你吧？”林中天连忙问道，他的眼睛里有一种灼人的神采，烫得丁曼殊心里发痛，知道准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丁曼殊掩饰地说：“没有，没有……”
林中天已经弯下腰去捡地上的文件，她还站着，不知如何是好。
林中天将一堆文件放在她的办公桌上，又问：“你没事吧？”
丁曼殊岔开话题问道：“你……你什么时候回汉口来的？”
林中天语迟，过了一会儿才说：“今天。先去了海军总司令部报到销假后，就来你这里了？”
“销假？”丁曼殊一时不明白，说着拉了一把椅子请林中天坐下。
“撤离田家镇后，我请假去了南昌，到了宜书、阿香和海军难童们罹难的地方祭奠。”林中天倾吐出自己的哀思，沉甸甸的心里轻松了许多。
“我不相信宜书已经牺牲了……至今也不相信……”丁曼殊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敬崇和怜惜。
“开头我也不相信，到了南昌我碰到了蒋约翰后，他开车带我去了罹难的地方，我不得不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林中天不得不揭开心里的伤疤，面对被无情战火焚烧的情感，心叶在发颤了。
林中天是在南昌的第9战区第1兵团的长官部里碰到蒋约翰的。
蒋约翰负责运送给养的车队，在长官部有一间办公室，乍一见林中天，喜出望外，用被飞机炸弹气浪熏坏的哑嗓子说：“你是为宜书的事来的吧？我可以带你去。”战争让他变得很豪宕了，全没有了一丁点公子哥儿习气，也不怨恨林中天，见林中天从漫天的炮火中平安归来，很是欣慰。
林中天听了很感动，不无内疚地说：“我听说你是为了舍弟中地的事，才被从汉口发配到前线来的，对不起了。”
蒋约翰平淡以对地说：“世事无常，何必计较？况且我们还是亲戚，互相不帮忙，对不住天地良心。走，先去打打牙祭，然后就出发。”
“我肚子饿了，是得祭祭五脏庙了。”林中天跟着痛快的蒋约翰离开了长官部，进了街边的一家鱼锅店饱餐了一顿。
第二天的傍晚，他们乘坐的卡车才颠跛到了陈宜书出事的山谷旁。
被敌机炸塌的大桥断成两截斜插在山谷里，涛涛的山洪早已淹没了谷底，让山谷变成了一条肆虐的大河，似乎用咆哮声在倾诉一桩悲惨的往事。
在河岸上，还有一片当时被敌机炸弹掀开的卡车车头卡在石头堆中，锈迹斑斑，能够勾起往事的凋零。
林中天顿时明白了，心口残存的畸恋荡然无存了，不由得跪了下去，面对汤汤的大河涌出哀伤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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