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军难童们在大后方贵阳休整了一个月,才重新启程。车队到了四川境内的一品场,这是从东南、华中、云贵等省区陆路到重庆的必经关口,隶属于军统戴笠控制的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水陆交通统一检查处把守。检查员一看陈宜书递出的第一夫人签名的关防,恭敬地迅速放行。
车到海棠溪,这是进入重庆市区的最后关口,检查甚严,但是一见是海军难童车队,检查员立刻上前向陈宜书敬礼,说:“蒋夫人早有专电指示,欢迎校长夫人回家,这里有一份公文,是留给您的。”
公文指示陈宜书率领海军难童去沙坪新校安置,那里一切已经就绪,专候难童们回家。海军难童们高兴地唱起《大刀进行曲》,一路载歌,直抵沙坪新校。
新校其实是设在半山的一座寺庙,陈宜书立即指挥阿香和保育员们安置难童,王申的士兵们自然又是最佳的帮手。王申去了军事委员会复命,上峰指示他不必折回路途遥远的长沙参战,留在重庆任第9战区驻渝办事处警卫连连长。
安置工作甫定,陈宜书才有空闲凝思回想自己的丈夫林中天,追踪遥远的愁思,不知道阔别已久的丈夫现在何处作战,决定去战时保育总会向丁曼殊报到复命,并且向她询问丈夫和林家成员的近况,再取回寄托保存的花翎顶戴。
王申自告奋勇陪她去。千里归途,这位机智而勇敢的中尉已经不知不觉成了她的左膀右臂,形影不离。她的安危,成了王申心中的一份永不殒落的牵挂。她对王申,也渐渐地滋生了一种战火铸就的友谊。
王申怕陈宜书不习惯山城街道的陡峭,又怕重庆的炎热折磨了陈宜书,便专门雇一乘滑竿给她坐,自己则徒步相随。陈宜书对王申的细心和办事掌握的分寸,暗暗地欣赏和感激。但是王申依旧少言寡语,戎装佩枪,龙骧虎步,随时准备在她需要他的时候出现在面前。
战时保育总会的新址办公楼,一切不同武汉,精兵简政,但是面目全非,陈宜书走进去碰不到一个熟人。她带着王申走到她所找的部门办公室,心想丁曼殊见到她一定会惊喜得尖叫的。谁知,一进门,陈宜书见到的竟是二弟妹蒋碧云,惊愕地说:“碧云,我回来了!”
蒋碧云一见陈宜书,高兴地上前一把抱住她,泪水立刻涌了下来,说:“宜书,我还以为你被日本人炸死了哩!没想到,你活着回来了,苍天有眼啊!”
陈宜书热泪汩汩地说:“我哪里敢死?第一夫人交代的任务没有完成,难童们没有安全返回,我怎么敢苟安天命?”
蒋碧云仆哧一笑,说:“对呀,老天不让你死,小日本怎么敢抢先下手?”说着故意把话锋一转,眼光瞟着军服齐楚、英风逼人的王申,继续说,“宜书,你还没有给我介绍这位英鸷绝伦的军官哩!”
陈宜书抱歉地说:“看我高兴得,把朋友给忘了。这位是中尉王申,是你哥哥蒋约翰把我失踪的情况报告给薛岳长官后,薛长官专门派了王中尉带着一个排的士兵来寻找我和难童。多亏了王中尉的帮助,我和孩子们才能屡次化险为夷,安全回到重庆。王中尉,这位就是蒋约翰的亲妹妹蒋碧云,我的二弟媳。”
王申敬个军礼,说:“我和令兄已经成了好友,今后要我效力的地方请开金口。”
蒋碧云聪明地瞥了陈宜书一眼,用不遑多让的口气说:“你有宜书一个人就够你忙的了,我哪敢叨扰?”
陈宜书嗔责地说:“死妮子,你再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蒋碧云咯咯地笑起来,说:“别站着说话,二位请坐,请坐。”
陈宜书捡了一张椅子坐下,王申不坐,侍立一旁。蒋碧云又揶揄地说:“这么有绅士风度的男人,我喜欢。”其实这时她的心里不由得掠过一个年轻军官的身影,那就是现在前线浴血苦战的赵得城。
陈宜书顶了她一句:“闭上你的乌鸦嘴,告诉我,你怎么到丁曼殊的部门来工作了?丁曼殊呢?”
蒋碧云一听到陈宜书从贵阳打来的电报证明她活着的消息时,就知道一场暴风雨要降临林家了。她无法向林家的大小传递这个惊变的消息,因为林家的男人都在长沙前线作战,生死未卜。她只好将办公室里原先挂的一帧丁曼殊和林中天新婚的合影照收起来,也不知道如何向陈宜书启齿婚变一事。
蒋碧云知道今天无论如何是搪塞不过去的,只好硬着头皮说:“王中尉,我和宜书有几句体己话要说,请先生在门口稍等片刻,如何?”
王申点点头,转身出去。
陈宜书预感不妙,连忙问:“碧云,是不是曼殊发生了不测?”
蒋碧云思索着怎么开口,结果反而把忧心和悯怜形之于色。
陈宜书看出来了,更不安了,说:“一定发生什么事了,要不,你怎么一见到我就开没有边际的玩笑?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蒋碧云说:“西方有位哲学家说过,人生是偶然的,婚姻也是偶然的,本来爱神想叫你走进这个房间,偏偏因为一个偶然,你走进了另一个房间。”
陈宜书固执地说:“这话对别人是对的,对我是错误的,我的婚姻是必然的,因为我一生下来,注定就要嫁给中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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