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又子聪明地说:“中天,宜书,我到外头去抽支烟,你们谈。”说着出去了。
林中天想起警卫连连长王申向陈宜书求婚的刻意用心的场面,一团妒意壅塞了他的心房。男人对丢弃的敝履,一旦被别的男人视为家珍,就会产生莫名其妙的嫉妒。何况林中天本来就不讨厌陈宜书,只不过陈宜书是一艘停泊在他海湾中的刻板的舢板,丁曼殊则是他追慕的自由翺翔的海鸥。而现在连这一只海鸥也要离开他,去栖落在蒋约翰的海岸上筑巢了!于是林中天不无凄惶地说:
“宜书,我祝福你,愿你能和王申中尉白头偕老。”
陈宜书心有旁鹜地说:“中天,我今天找你不是说这件事。我听父亲说,委座召见你,想征询你,是不是愿意重返衡阳去运回第10军高达飞将军的遗体?”
林中天说:“这是徐又子托我要去完成的任务,等一会受到委座的召见,自然会明白,不过我是有责任去。”
陈宜书很反常地说:“中天,你刚刚从长沙、衡阳前线脱险回来,那里已经被你的死敌五十岚的海军江湖战队占领了,正在四处抓捕你,你怎么能再重回虎口?你不能去!”
林中天奇怪地反问:“宜书,你出身军人家庭,自知军人以服从军令为天职的道理。何况当初为了援救海军难童,你还义无反顾地深入敌后,为什么今天一反常态反对我去执行军务?”
陈宜书不能说破真正的反对理由,只能掩饰地说:“听我父亲说,第4次长沙会战失败之后,陈长官和他正在着手重新组建海军长江布雷总队,准备叫你继续出任总队长,再带弟兄们返回洞庭湖,这是大军务,当务之急,所以你现在不能回去运高长官的遗体,可以改派别人去。”
林中天一听,焦急了,说:“你以为运回高长官的遗体是小军务?打仗靠的是军心,运回高长官的烈士遗体正是为了稳定抗日的军心,这任务比天大!我去定了!”
陈宜书眉清目秀间隐约显露出一种与年龄不相称的练达,说:“林上校,义不分大小,志必分高下,我父亲已经去面见委座陈情了,轻重缓急,委座自有公论,你拭目以待吧!”
“不必等待了。”第一舰队海军司令陈仲先将军走了进来,正色地说,“林上校,委座已经决定改派别人去运回高达飞将军的遗体,你回海军司令部向陈长官报到,准备接受组建新的海军长江布雷总队的任务!”
林中天不知道陈仲先用了什么杜计房谋说服委座改变了主意,转圜地说:“报告长官,可以命令我的助手李正文少校先着手组建的准备工作,等我运回高长官的遗体再参加组建也来得及。”
陈仲先不容更改主意地说:“眼下正是海军用人之际,你是长江布雷部队不可多得的人才,一旦发生意外,个人生命牺牲事小,贻误布雷抗敌事大!”其实陈仲先隐藏了另一层私心。他不满意女儿对王申中尉的选择,他仍旧想撮合女儿和林中天破镜重圆,因为有个海军的女婿是他家族的世代荣耀。陈家和林中天家是两晋时代中原战乱的时候,从河南南迁入闽的。《九国志》说:“永嘉二年(公元308年),中州板荡,衣冠始入闽者八族,林、黄、陈、郑、詹、邱、何、胡也。”历史上称“衣冠南渡”。衣冠,士大夫的指称,可见陈、林两姓本是中原名门望族,家缘源远流长,陈仲先不想在他手里中断了这股绵长的福祚。
林中天还想争辩,被陈宜书急用眼色制止,说:“中天,有什么话还是回海军司令部再说吧!”
“女儿,走!”陈仲先一脸愠色,带着陈宜书离去。陈宜书走到门口回头央求地看了林中天一眼,可是林中天还是梗着脖子站着不动。
聪明的徐又子见陈仲先父女走了,才转回来说:“中天,我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看来我只好接授改派别人去执行任务的现实了!”
林中天坚执地说:“起初我还以为为了救落叶小姐才答应你去完成任务,自从看了《血战衡阳》日记后,我改变主意了,我是为了第10军殉国的弟兄,为了替第10军正名荣誉,才决定去运高长官遗体的,我去向委座陈情收回成命。”
好像预先设计好似的,侍从官不早不晚地出现了,请林中天单独去晋见委员长。
徐又子高兴地朝林中天挤挤眼睛,林中天心领神会地跟着侍从官进了委座的客厅。
客厅里,第一夫人和丁曼殊正在安慰一位哭哭啼啼的太太。
林中天略为惊讶,以为走错了,本想打个招呼就退出去。第一夫人一眼就看透了他的心思,说:“林上校,委员长临时有事,改成由我和你谈谈。”
林中天毕恭毕敬地说:“夫人,中天洗耳恭听。”
第一夫人说:“不要这么严肃。曼殊,给你的先生倒一杯热茶。”她在“先生”这两个字加重了口气。她不愿意看到她撮合的婚姻在她的眼前破碎了,这不啻是她梦幻的陨灭。她知道林中天今天要来接受任务,故意先让委座取消,然后激发林中天的爱国热忱,给丁曼殊看见一个活生生的热血军人——如果丁曼殊轻易离婚,那将是莫大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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