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乘轿子,一串脚夫,在周怀义的引领下爬上石梯,又下石阶,弯弯曲曲、起起伏伏地直奔周家。
大少奶奶韩兰慧领着全家大小恭迎周友三和陈定琴。
韩兰慧上下打量着落落大方的陈定琴,笑道:“长得跟花一样的陈小姐,可不把我们家老二迷死了?”
“大嫂,您别再夸她了,她一家不是统领就是管带,早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了,她再压上去,我不成一块饼了!”周友三美滋滋地说着,恨不得自己压成块饼。
韩兰慧说:“大家都听着,陈小姐是我们家的贵客,谁得罪了她,就是得罪了我,谁委屈了她,就是委屈了我!都听见了吗?”
十几个佣人齐声回答:“听见了!”
韩兰慧挽着陈定琴的胳膊,说:“走,我带您去您的房间,看称心不称心。”
周友三指挥佣人们开始卸行李,并分给每个人一份礼品,说是陈小姐给的见面礼,乐得佣人们直夸陈小姐出手阔绰。
进了楼上的闺房,陈定琴看了很满意。韩兰慧问:“妹子,什么时候和老二拜天地?”
陈定琴羞涩地低下头,说:“不知道……”
韩兰慧说:“我看这回回来就把亲事办了吧?”
陈定琴说:“我从学校刚毕业,还想到教会医院做事,等过一年二载再说。”
韩兰慧说:“那您爹怎么让您来四川了?”
陈定琴说:“我爹是个开明人,让我过来表表这个心意。”
韩兰慧转缓了口气,说:“也好,这年头四川不太平,等风调雨顺了再成亲也不迟。”
陈定琴问道:“是不是洋人勾结官府想抢你们的铁路权,你们不肯给,对不对?”
韩兰慧惊喜地反问:“怎么,妹子也知道?”
陈定琴说:“我看报纸上说的,来龙去脉不清楚,能告诉妹子听听吗?”
韩兰慧说:“我也说不清八只知道您大哥买了不少路权股,一旦铁路被朝廷收走,您大哥就破产!”
这时候,周怀义进来报告:“大少奶奶,陈小姐,大少爷回来了,是不是可以开饭了?”
“开饭,开饭!晚上给陈小姐接风洗尘哩!”韩兰慧说着拉着陈定琴一阵风似地下楼去了。
大哥周友梅是个沉稳的人,少年老成,才三十五岁,已经半头白发了。一见陈定琴,喜滋滋地抱拳笑道:“陈小姐,公务緾身,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陈定琴鞠个躬,说:“定琴见过大哥。”
周友梅说:“请入席。”说着恭请陈定琴坐上座,一家人连同三岁的儿子乐融融地围坐一桌。
陈定琴送给三岁的儿子一个长命金锁当见面礼,韩兰慧高兴地说:“还是陈小姐懂得疼人,连他亲爹也好些日子没疼他了!”
周友梅轻斥道:“妇道人家就懂得鸡毛算皮小事?也不看看这外头都乱成什么模样了?”说着长叹了一口气,搁下手中筷子。
周友三引导地说:“大哥,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说出来听听?”
周友梅一声三叹地说:“朝廷宣布铁路‘国有化’以后,我们川人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要求保存现有之款,归还已用之款,也就是说朝廷能还钱广大股民,也就算了。可是邮传部大臣盛宣怀和铁路督办大臣端方联合发出声明,如果要求归还已用之款,一律用服票抵算。如果还要归还路款,必须借外债,必须用川省财产作抵押。这分明是不仅夺路,还要夺款!”
韩兰慧说:“这不是把川人赶尽杀绝吗?”
周友梅说:“赶尽杀绝的手段还在后头。盛宣怀等人收买了川汉铁路公司驻宜昌总理李稷,宣布他为朝廷直接委派的国家铁路驻宜昌总理。这种行径,是绕过川汉铁路公司,直接派人接收川汉铁路,抢夺路权。我们川人也不是吃素的,立即召开股东大会,开除李稷的职务,直接上书纠劾盛宣怀。不料,朝廷罔顾民意,更发出语气严厉的‘上谕’,指示署理川督赵尔丰严办敢闹事百姓,并钦派李稷为川汉路宜昌总理。”
韩兰慧说:“老爷,听说朝廷也钦派了一位川汉路重庆总理?”
周友梅说:“是的,听说这位大员已经抵达重庆。刚才我去‘保路同志会’开会,准备响应成都总会的召号,明天开始罢市、罢课、罢工、罢耕,来迎接这位总理到任,逼他答应我们的条件!”
周友三试探地问道:“大哥,他要是不答应呢!”
周友梅说:“我们自有办法对付他。”
陈定琴说:“什么办法?该不会动刀动枪吗”
韩兰慧说:“怎么会?你大哥是商会会长,又是保路同志会会长,犯上作乱的事,您大哥可不敢做。他们能做的不是摆放光绪帝的圣位牌,就是焚香礼拜,再不就是哭诉请愿。”
周友梅说:“那都是老皇历了!这一回我们要抬着棺材向新总理请愿!”
周友三问:“谁的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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