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先生金言,奴家就此拜别。”顾玉秀起身揖福,但是脚步却移得拖泥带水。
郑汝才一见煮熟的鸭子要飞了,连忙叫住顾玉秀:“老鸨一向是狮子大开口,如果阿金死不肯让价,周友三又力不从心,姑娘将如何进退?”
顾玉秀见郑妆才上钩了,装作忧心怔忡的模样,说:“奴家也有这种担心……”但不急着返身落座,一副去意●●的神态,令人看了可怜楚楚。郑汝才连忙上前,将她挽回沙发坐下,她垂泪涟涟,似乎被击中痛处,十分无助。郑汝才看了也动了恻隐,说:“自古良禽择木而栖,您不会重新考虑一个靠山?”
“奴家命苦,奴家是靠山山崩,靠水水流……”
“罢罢罢,谁叫此事被郑某碰上了,如果姑忍受信得过郑某,从良的大事就交给郑某一手操办,您意下如何?”
“这不会强人所难吧?”
“这叫成人之美。”
“可是奴家怕陈少爷不死心,死死纠缠怎么办?”
“郑某先找一家浙江会馆让姑娘住下,等过几天办完事,郑某就送姑娘回上海,然后再向阿金赎人。”
“多谢先生安排得如此周全,奴家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尽管吩咐。”
“奴家和先生乘船离开福州的时候,一定要让陈定剑亲眼看见,才会让他死心。”
“这也正合我意,一定照办。”
话已言尽,顾玉秀的心里流尽了鲜血。她不由得回想起,当初未婚夫吴天宝为了刺杀贝勒爷代春将她卖了买枪,今天不啻是一回命运的重演。她在心里默默地说道:“定剑,为了成全你,为了成全你所知失志的革命,这一回奴家是自己把自己给卖了……”
秘密会见的地点就设在林则徐礼堂对面的林记肉燕店的阁楼上。跟福州所有的民居一样,阁楼由杉木建成,从木楼板到木墙都刷得发白,上楼梯就得脱鞋,最醒目的莫过于郑安芳的红色英式双短靴。老板林水官夫妇今天去乡下吃喜酒了,店里只留下小女儿林小妹看家,陈定剑特地选了这里再开一次碰头会。林觉民、林尹民,陈更新和郑安芳围着陈定剑坐成一圈等候周友三的到来。
林觉民将一叠庄票放在八仙桌上,说:“总共是三万块,还包括顾姑娘捐给定剑史的五千块,足够做起义的开销和对死难烈士的怃恤金了。”
陈更新又凑上一张庄票,说:“这里还有五百块。”
林尹民阻止地说:“这是你爹娘的寿材本怎么也拿来了?”
林觉民问:“定剑兄,你的朋友周友三可靠吗?”
“可靠。我们在留洋的时候就认识的,他虽说一向不问政治,但是开通仗义。”陈定剑说得口气十分笃定。
郑安芳一边擦着手中的毛瑟枪,一边说:“他胆敢坏事,本姑娘绝不过他!”
阁楼上又陷入一片沉寂,月光从窗外照到楼板上,如水银泻地一样明亮,也照得众人心里亮堂堂。
林尹民小声地问:“定剑兄,你说这回广州新军能攻下广州水师提督衙门吗?”
陈定剑神往地说:“能,就是艰苦了些,可经要拼上一声血战。如果有海军帮忙就好了,巡洋舰可以开进珠江,用舰炮猛轰水师衙门。”
林觉民鼓励地说:“定剑兄,想到这一点,你也得拼命当上管带!才能指挥巡洋舰支持革命!”
林尹民说:“说到这里,我才突然觉得顾姑娘伟大,她今天为了成全定剑留在海军发展,选择离开定剑!”
郑安芳醋意大发地说:“同志们,本小姐还没有壮烈殉国,你们怎么又当着我的面提她?她只是羊脂球,不是圣女贞德,本小姐才是中国的贞德!”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一言不发了。陈定剑被触痛了伤情处,心池兴波。他暗暗发誓,等返回上海,立即去找顾玉秀,留住她去意已决的芳心。
这时,林小妹在楼下发出信号,呀地一声开了门,让进了行色匆匆的周友三。周友三脱了皮鞋,不习惯地赤着脚,噔噔噔地跑上楼梯。
陈定剑连忙迎到楼梯口,叫道:“友三!”
周友三进了阁楼,说:“对不起,来迟了!散席后,我从陈家出来直奔仓山的英国汇丰银行,找到通司大班,要他从我公司的账上走一笔钱去广州,英夷经不起我软磨硬泡,已经办好了,三万块已经汇去广州你们指定的账户上了。”
众人大吃一惊。林觉民说:“可是钱还在我们手上,并没有给你呀!”
陈更新扬起一叠庄票说:“庄票全在这里呀,你争什么汇款?”
周友三说:“我先挪用了我公司的一笔购物款,这是回执单,现在你们再把庄票还给我,也不迟。”
郑安芳说:“你就不怕我们不给你钱?”
“你们都是定剑的朋友,我能不相信吗?”周友三说得很自信,立刻刻赢得了众人的好感与信任。
陈定剑笑笑地捶他一下,说:“够朋友!把庄票收了。”又剔出那张五百元的庄票还给陈更新,“先留下,以后有机会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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