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大人，你在哪里？”几个人里里外外，找了几遍。没有史可法的人影，却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
“快，咱们分头去找！”曹振彦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连忙吩咐众人道，“大伙散开，到附近仔细找！”
几个人分开了，在附近草丛中、树林里仔细查看。果然，广慈在一条小路上发现了踪迹：“快过来，这儿有脚印！”
顺着脚印，他们一直追到山顶。这儿是一大片悬崖绝壁，紧临江水，已经没有退路。
山顶上，也躺着十多个清兵的尸体。零乱的脚印，显出这里打斗的激烈。
“史大人——”王夫之等几个人还在喊着，曹振彦却仔细查看了一下地上的脚印，说道：“不用找了，我看史大人是自己跳崖自尽，已经死了！”
“什么？”王夫之惊讶地问道，“你说，是史大人自己跳崖而死？难道他不是被清兵捉去的？”
“你们也都看到了，这不过是一小股清兵，总共不过二三十人。以他们的力量，如何能够生擒史大人？”曹振彦分析道，“你们再看，这地上的脚印，只有来的，没有去的，咱们一路追上来，也是如此。这就是说，来的清兵，只有这么多，并且，都被史大人杀死了。我想，以史大人的身手，杀这么几个人，或许也不至于身负重伤。如果说，我们到处都找他不见，那么，只有一个解释，就是扬州兵败，一来他觉得无颜见我们，也无颜回江南；二来，他觉得对不起扬州的百姓，决心一死，就从这上面跳了下去！”
“快看，那是什么？”正说着，尔玉忽然在悬崖绝壁边上，一丛荆棘里，发现了一片衣角。
只有一小块，尽管上面血迹斑斑，然而，仍然可以认出来，是史可法战袍上面的。
至此，已经可以肯定，史可法投江而死，再无疑问。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了，望着滔滔的江水，心中都沉甸甸的，仿佛压上了一块大石头。
“是我害了他——”广慈忽然自责起来，道，“都是我不好，不该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其实，我早知道他是抱着必死之志的——”
“不！”曹振彦说道，“不怪小师父，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们，你也不会丢下史大人一个人。说起来，是我们连累了他才对！”
“你们都不要说了——”王夫之打断了他们，说道，“依我看，史大人死了也好。在他，以死相谢扬州百姓，可以心安理得，不必再背负良心上的压力；在朝廷，因为他为国捐躯，也可以落个忠义美名。死，实在是他唯一的选择啊！”
众人叹息着，都没有再说什么。只有晨风，从山顶上吹拂而过。
南京。金銮殿上，杯斛交错，丝竹管弦，叮咚不绝。欢声笑语，达于宫外。
“马爱卿——”弘光皇帝已经酩酊大醉，举着酒杯，对马士英说道，“这次，剿灭左良玉，你当推首功。来，我敬你一杯！”
“谢圣上！”马士英大大咧咧，也不站起来。左良玉已死，在朝廷中，再没有任何人，可以和他抗衡。
“圣上——”钱谦益出来奏道，“内乱已经肃清，左良玉授首，其子左梦庚也已率众归降。现在，南京城内，兵精粮足。臣请圣上，速速发兵，救援扬州！再拖延时日，只怕史大人孤军奋战，抵挡不住啊！”
“怎么又提起扬州之事？”弘光皇帝一皱眉头，说道，“好容易打败左良玉，肃清叛乱，人困马乏，正要喘一口气，庆祝一番。如何能够即刻派兵，再与满人作战？”
“圣上英明——”马士英也害怕与满人作战，一来怕皇上派自己出战，凶多吉少；二来怕别人出战，会削自己兵权，则自己一切算盘，都会落空。因此连忙道：“军士连日征战，疲劳之极，如今新胜，圣上正宜宣旨，犒赏三军！待休整半月，养足精神，再去救扬州不迟！”
“言之有理——”弘光皇帝点了点头，刚要说什么，钱谦益已经在下面，放声大哭。
“圣上，救兵如救火——”钱谦益在地上磕头不止，大声说道，“扬州之事，危急万分，实在一天也耽搁不得！若等半月之后，只怕——”
他还没有说完，外面已经接连不断，传来急报：“扬州失守！”
“史督师兵败被俘！”
“史督师已经在梅花岭就义！”
“多铎与阿济格率领二十万大兵，逼近镇江！”
“镇江失守！”
“刘泽清率领部下，投降满清！”
“刘良佐投降！”
“完了！”钱谦益一听，心中大急，“哇”，一口鲜血，吐在金銮殿上，人也随即昏死过去。
“怎么办？”弘光皇帝更是胆小如鼠，手中的酒杯也端不住，颤抖着问道，“马爱卿，现在……现在南京城中，还有多少兵马？”
“圣上放心。”马士英大言不惭，说道，“城中尚有兵马二十三万，足可抵挡满清。城中粮草，也足可支持一年半载，绝对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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