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安海港口,无数的船舶,已经熄灭了灯火。船上的人们,寂静无声,都早沉沉睡去。
只有在靠近岸边的地方,一条客船上面,尚透出隐约的灯光。
船舱中,曹振彦、王夫之、广慈几个人,正在激烈地说着什么。
“郑芝龙这个人,我已经看得很清楚——”曹振彦说道,“他绝对没有诚意。抗击满清。这一点,只要看看他已经准备好的那些龙袍、皇冠就知道了。他的本意,是想自己称帝,临时看到情势不对,这才推出来一个什么唐王,拥为新君。他不过是一个贪图权势的小人,沽名钓誉,利益至上,哪里会为了恢复汉室,而将自己的几十万人马,都押进去?”
“我看也是——”黄宗羲叹道,“我在这里一个多月,也对这个人多少摸透了一些。他是商人出身,做什么事情,只讲一个‘利’字。此人没有读过什么书,又是赌徒出身,若非有十分的把握,他绝对不会轻易押上自己的全部筹码。”
“不过——”王夫之沉吟着,说道,“虽然如此,当今之际,咱们还得借重于他。要想恢复汉室,抵抗满清,还必须依靠他的二三十万人马。”
“王先生说的是。”曹振彦点了点头,道,“咱们暂时先不要揭穿他,静观其变,瞧他如何行动便是。不过,咱们也不能没有自己的打算,终归到底,要想反清复明,咱们还得靠自己,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这一点,必须搞清楚。”
“我有一个计划——”广慈一直沉默着,这时候,她说出来自己的想法,道,“依我的意思,咱们按照江湖上的方式,成立一个帮会,借助帮会的名义,联络天下英雄。这样,不与郑芝龙分庭抗礼,发生直接的冲突,咱们也可以拥有自己的力量。万一到时候,郑芝龙那里有什么不测,咱们也好发动自己的力量,将抗击满清的事业,继续进行下去,而不至于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我也是这么想的。”曹振彦点了点头,说道,“成立帮会可以,但是要秘密进行,不能让郑芝龙知道。这个人疑心很重,手也很辣,一旦他对咱们起了疑心,光棍眼里揉不下沙子。到时候,咱们就会有麻烦了!”
“正是。”王夫之也有同感,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说不得,咱们一开始,必须秘密进行。至于这个帮会——”
“就以复社为班底,如何?”广慈兴奋地道,“柳姐姐告诉我,复社在全国各地,至少有一万人。现在,就算遭到重创,也应该有一半之众。这几千人,群龙无首,各自为战,很是可惜。不如另外成立一个帮会,将这些人吸收进来,反正咱们的宗旨,还是反清复明,并没有多少的改变。”
“复社的名字,已经不能用了。”曹振彦思忖道,“新成立的帮会,叫什么名字好呢?”
“就叫天地会吧!”王夫之在众人之中,和黄宗羲二人,是最有学问的。因此,不看别人,只对黄宗羲说道:“拜天为父,奉地为母,天地万有,恢复大明!”
“好,”黄宗羲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道,“天地交泰,天地各守其位,自然是一个‘明’字!不过,小弟也有一个名字——”他想了想,说出自己的想法,道,“我想给这个新的帮会,起一个名字,叫做‘洪门’。洪,就是汉室的‘汉’字,汉人的江山,给满清占去了,没有了土地,汉,便变成了洪字。洪门,就是告诫大家,时刻不忘国耻的意思。”
“好!”众人都对这个名字,表示赞赏。于是,曹振彦说道:“我看,就将这两个名字,合并起来用,一明一暗。对外称天地会,对内称洪门,如何?”
众人都佩服他想得周到,没有任何的异议。倒是广慈,又提出了一个问题,道:“本来复社是以柳姐姐为盟主,如今,柳姐姐不在了,咱们应该推什么人为盟主呢?”
“这个——”曹振彦看了看她,说道,“我想,盟主人选,不须别人。咱们是江湖帮会,不是做官发财。盟主嘛,就以武功定胜负。广慈小师父武功出类拔萃,又出身少林名门,这个位子,自然由你来做,怎么样?”
“这可使不得——”广慈听了,连忙摆手,说道,“我可不能做这个盟主。曹将军你,王先生,还有黄先生,你们其中任何一人,论才华,都远胜我十倍。况且,咱们这是反清复明,做利国利民的大事情,不是争夺武林盟主,要以武功定胜负。再说了,复社推举柳姐姐为盟主,她不是也不会武功么?”
“说起武功一道,我是开玩笑——”曹振彦看着她,诚恳地说道,“我说希望小师父做盟主,是希望你能够还俗,恢复大明皇室,长平公主的真实身份。以此号令天下,聚集英雄豪杰——”
“什么?”广慈惊诧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王夫之、黄宗羲,道:“你……你们……早已知道我……我……”心中的惊讶之情,难以言表。一连几个“我”字,始终说不出来,下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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