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宫婢脸又麻木了起来,人家是储君啊,这么做不太妥当吧。
“大郎,有个事情想请你帮忙。”
“殿下但说,一定帮。”
老张把图纸摞了一摞起来,然后喊道,“小菊,把这些归档,然后通知‘湖北会馆’的人过来取。”
“是,使君。”
小菊有点精神错乱,她年纪小,可不代表是傻子。这都是什么君臣关系啊,还有,自家殿下的肚子一天天都这么大了,怎么也没见皇帝皇后派人过来拿人?这是通奸吧?
“小菊?你是不是病了?”
“没、没有……”
低着脑袋,抱着文档往外走的小菊总感觉在隆庆坊这些日子,跟做梦一样。
李承乾也不客气,自己坐在那里倒了一杯茶,一边喝一边道:“进奏院那个新案子,可以让天下百姓随意行商,东宫老人有不少也做点买卖,只是都借着胡人的皮。如今既然可以光明正大,这些胡人,自然也就要开掉。只是一气赶走,也有二三百人,本王也于心不忍,大郎能不能帮忙收拢?”
“可以,殿下只管放心,我通知一下维瑟尔,此事举手之劳。”
“多谢多谢,又叨扰大郎一回。”
“这从何说起啊殿下。”
老张笑了笑,“也就殿下还讲良心,换作旁人,胡人死活干他们何事?”
“说是这么说,可这些胡人也以唐人自居,家中子女半点‘胡言’都不会,关中乡音比本王还要正一些。于心何忍啊。”
“你这样,将来登基,也是不长久的。莫说进奏院那些吃肉喝血的,就是弘文阁那些……你也是斗不过。”
张德摇摇头,智商在线是好事,良心在线也是好事,可在这个时代,群狼环伺之下,还要不紧不慢温文尔雅,死路一条。
这么多年,李承乾不是没有狠劲,真要是没有狠劲,那就根本下不了地。一个手掌有了老茧的太子,能没有狠劲吗?
只可惜,在食肉动物这个圈子里,你偏偏还要吃素,这不是找死是做什么?
李承乾自己不知道吗?知道,可有时候人是很难自控的。
有的人就是不忍心这个不忍心那个,先天后天的因素揉杂在一起,造成了这种性格这种生活态度。
这和圣母病这种精神疾病不同,圣母病出发为私,本质为假。而李承乾这种,纯粹是生错了时代。
“唉……本王知道。可如何说好呢?便是见不得这个。”
讲白了,二十几年储君生涯,李承乾见惯了人情冷暖不说,连家庭冷暖也体会了一遍。天家无情人有情经历过了,雷霆雨露皆是天恩也感受过了,要是个窝在宫里混吃等死的储君,倒也还好,偏偏还下地受苦……真·受苦之后的感受,自然是大不相同的。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圣贤的话只是一句话,但身体力行之后的感悟,就不是一句话,也不是一场良心发现。
这本该是低配圣人或者高级纯臣贤臣才应该有的素质,偏偏放在一个储君身上。
将来登基,还不得精神分裂?
“殿下啊,还是太子当的太久了。”
老张也是一声叹息,拿起茶壶,给李承乾倒了一杯茶,“储君这个位子,上得下不得,进得退不得。一旦下来,一旦推了,必死无疑。”
“本王知道,本王知道……”
连连点头,李承乾拿起茶杯,仿佛是烈酒一般,一饮而尽。
第九十章 填人
“重农抑商”是历朝历代经过大量社会实践之后,得出了一个优选结果。当然,假如稳定社会的主要经济基础还是小农的话,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只是贞观朝发生的剧变,由不得贞观英杰们去停下来好好地撸一撸,谁站着撸谁就哭。
即便是武德朝,看似经商大户都会胡商,尤其是粟特人。但实际上,大量的粟特人改姓不是没有原因的,难不成真的因为唐朝的月亮太圆,于是爱大唐这块土地爱的深沉?总不能是关中的空气特别清甜吧。
粟特人的生存环境,使得他们不得不进行“交易”。当“交易”成为生活的主流,那么他们的一切,都是可以交易的。
认爹流的开启,仿佛是因为隆庆宫盖学校,仿佛是杜相公办葬礼,实际上认爹改姓这个套路,胡商们玩的更加彻底。
给唐朝权贵做白手套,改姓算得了什么?草原大漠之上的规矩,能有个姓氏,就已经很不错啦。
“没曾想,长安城这般多的胡商,居然都是被人养着的?”
进奏院的新案子通过之后,跑来张德这里找门路疏通的人不少,其中就有尉迟氏。当家人肯定不会来,来的是尉迟环。
“那你以为呢?朝廷兵强马壮的,看着你胡商大赚特赚,然后无动于衷?但凡不能动的胡商,有几个背后无人?”
拍了拍尉迟环的胳膊,青少年还是图样。
“便是多,我也没曾想过,居然有好几万。”
好几万胡商是没有的,好几千胡商连带着他们的家族,倒是有好几万。好几万,也足够打生打死的了。胡商中的主流,也不是成天跟权贵吹牛逼巴结的远方土豪。大多数和唐朝苍头黔首一样,不过是有一技之长,出来叫卖换取收入。
维瑟尔这种“呼风唤雨”的是胡商,那些个酒肆茶馆之中当街卖唱的胡姬,就不是胡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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