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中收益,每一个铜板都是带着血丝,张大安心知肚明,也就没有在这里讨论。
“家族遭逢如此大难,升之兄还能想着振作,心志刚毅,着实令人佩服。”
“成大事的基本素质。”
毫无人性的话说出口,听得张大安直脸皮抽搐,好在自家老哥什么德性,二十多年接触下来,心中也是相当有数的。
和朝野江湖上的老鸟比起来,自家老哥就是太实诚,直白地把一群人的三角裤都抖落出来晒太阳。
兄弟二人说话间,到了一处不见织机工人的住处,看幡子招牌,大概类似“会馆”的地界。
有麦公祠也有铁杖庙,香火很旺,往来进出的棉袍汉子不少,时不时也有穿锦缎的,只是麻衣在身的就少了。
“你这细佬,吾出钱让你去读书,是为了你好。你在江阴做工,再如何是个机灵鬼,又能甚么出息?顶多修个木头机子,能修到甚么辰光去?”
“屋里老娘要养,哪能跑去江西,还要跑到汉阳去。弗去,弗去……”
门口一长一少,长者身穿棉袍,少年却套了带色的缎子。看长者鞋帽行头,便知道是个有钱的商人,至于少年,大抵上是个工人,不过是有自由身的,兴许在江阴本地,还有家业。
“哎呀呀,吾个祖宗,哪能要去汉阳的?伊家都是些猢狲,懂只卵啊。只要去苏州,又弗是进‘虎丘园’,就是个技校,有华润招牌的认证,怕个啥么事哩……”
“屋里老娘要养……”
少年说起了囫囵话来,长者一咬牙:“怕个卵,你去念书,老阿姐吾出钱,日日吃白米,月月有鱼肉,你看阿好?弗要听伊家猢狲乱讲,啥么去汉阳江夏的,就在常州苏州边上,都有好大工指点的,还能读书识字,有啥么弗好?”
“去也弗是弗好,去了之后,铜钱怎么算?”
“吾里弗用铜钱,银元,银花边,还弗好么。”
“好!”
少年终于点头同意,长者顿时松了口气。
张家兄弟二人见了,都是略微讶异,这几年不是没有工场主专门挑拣机灵的工人去深造。
但往往深造的工人,都是工场主的本家子弟,很多黑作坊首先坑的,就是自己族人。
只是漂亮话说起来好听,又是同姓同宗的,被压榨的也不好多说什么,仿佛还要靠这工钱如何如何的。
久而久之,也会厌弃,闹翻的也不在少数。如此反复,有些工场主,自然也会退而求其次。
有同乡情谊的,和自己关扑来的,都是一个档次。前者跟不知道行情的族人一样,容易糊弄;至于后者,自家财产,养好一点是应该的。
至于实在是有机灵的,东主势力又不是如何广大,就像眼前这般,要打着商量。
实在是聪明伶俐有潜力的工匠难寻,但只要出了一个,整个工场或者小作坊,立刻就是腾飞,把同行同等实力的竞争对手,迅速踩在脚下。
“这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老张见状,感慨了一声,一旁张大安深以为然,点点头道,“这几年苏州常州,虽说开个作坊工场依旧赚钱,但要是手艺落后了一些,也撑不上几年。常熟那里的钟表匠,原本都是什么档次,如今做出来的,都赶上武汉货了。差一点,便落后一点,越是小富之家,越是受难不起,也就有了这场面。”
指了指眼前的一长一少,张大安相当的感慨,换成二十年前的长安城,这种事情会发生?
想也不用想啊。
第二十八章 时代嘲讽
在江阴逗留,祭祖还有跟李芷儿“啪啪啪”属于顺带,主要还是考察或者说观察江阴的变化。
离开江阴返回武汉,终究还是要带一批人走的。
武汉体系中诞生的家犬,和苏州常州野蛮生长出来的土狗,并非只是知识量的区别。实际在冒险精神上,贞观二十四年苏州常州的土狗们反而要更加狂野。
小农们依旧是小农,但土豪们为了打破“寒门”的窠臼,琢磨的就是如何通过量变引发质变。
万贯家财只是土豪,十万贯家财可能就会成为州县主官的座上宾,到了五十万贯乃至百万贯家财……不管你是王百万还是张百万,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爸爸。
当然,泥腿子混成某个“百万”,大概率就是在踏上人生巅峰的道路时,就被州县官老爷洗剥了干净,煎炸烹煮做成大餐。
杀猪过年,常有的事情。
有道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年头没有清知府,但是雪花银却已经有了。
似张大安这种不爱钱的县令,在江阴主要是为了谋求官场资历,可别人送来的姬妾也有二三十个,真金白银早就过了十万贯。
无福消受?不存在的……
你收钱收女人,别人才放心,县令老大人办事别人才痛快,觉得县令老大人是“自己人”。
这种奇葩的思维,老张……感触深刻。
“我看本地技校不少,怎地还有人去苏州?”
“兄长有所不知,去苏州的学徒,大多都是有金主供应的。而且多是在纺织业,其余诸如土木、五金等等,便鲜有去苏州的,本地进学即可。”
“原来如此,苏州纺织诸业,是要强不少。”
不是强不少,而是强得多,可以说是整个帝国的巨头。泉州港一半以上的出口商品,都是从苏州进口。而苏州本身还有市舶司,虞昶把持权力多年,扬子江口两岸所有世家豪族,都围绕这个资源堆砌了更多的门槛以及……更多的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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