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该捻须沉吟,心说哦,纪友、贺隰那俩家伙,我还跟他们一起踏玩过覆舟山,有过几次交往咧……
就听刘隗继续说道:“且王氏门中,未必便无人应召。”
琅琊王氏南渡后,有王导、王敦这两根大柱子撑着,子弟多任显职,但终究萝卜多而坑儿少,没能抢到好位子,或者只得虚衔的,却也不在少数。刘隗对江东的人事很熟悉,当即一一指点说明:“王处明(王舒)唯幕掾而已;王成栋(王擂)沉沦下僚;王子玉(王兖)忠不见用;即王悦(王导子)、王应(王含子)等,皆可试召……”
裴该当即挥挥手,把从弟裴通召唤过来,和刘隗三人并头商议,草拟了一份名单,打算以朝臣多阙之名,下诏征他们到长安来做官。大致说完此事之后,裴该突然间似笑非笑地望着刘隗,问他:“然而,又当如何酬答卿与刁玄亮?”
刘隗本为丞相司直,如今丞相不在了,改任太宰了,太宰没有再置司直的道理啊,该给你个什么官做呢?“卿其属意丹阳相否?”
刘隗摇摇头,说:“丹阳内史权重,我若为之,或刁玄亮为之,皆如置于火上,必为王氏燔烤。但归之后,当求太宰长史、祭酒等职,不劳朝廷下赐。”诸公属官,多为自辟,就不必要朝廷再指定啦。
裴该正色说道:“大连,乱世之中,手中无兵,必为鱼肉。今王处仲肆意江上,手握江东最重之外军,卿若不能守丹阳,又如何与之相拮抗啊?”
刘隗请求说:“请任周士达荆州刺史,可制王处仲。”
周访周士达此前剿灭杜弢之乱,王敦原本答应让他做荆州刺史,可又临时变卦,就跟原来历史上对待陶侃一般,想把功臣轰到广州去。可惜周访没有陶侃那么好脾气,留驻襄阳,坚决不去,王敦被迫亲笔写信去解释,还送给他玉环、玉碗致歉。周访当场就把这些玉器给摔碎了,恨声道:“吾岂贾竖,可以宝物取悦乎!”
所以刘隗说若是以朝廷之命,让周访名正言地顺统治荆州,就等于在王敦身后埋下了一柄利剑。
裴该沉吟少顷,心说:这主意好是好,可问题是……你就不象我,能够预先知道周访寿不久矣!
第二十七章 四面之相
裴该担心周访活不长了,但可惜一时间也找不出来更合适的人选,况且若任命他人守牧荆州,不但要跟王敦起冲突,估计周访那一关就先过不去……算了,那就暂且让周访干吧,过两年再找机会换人。
于是对刘隗说:“卿言是也,周士达可任。然……王处仲尚不能插手湘事,湘州亦可命人否?”王敦的势力主要涵盖扬、江二州,所以我得在荆、湘同时埋剑——至于交、广,又偏远又贫瘠,暂时就不必要理会啦。
刘隗答道:“应思远可也。”
裴该说好,那就任命应詹为湘州刺史,另加周访都督荆、湘、益三州军事——益州周士达自然管不着,但可以此任命协助他防堵成汉东出——用他来制约王敦。
然后又问:“卿既谋太宰属吏,当加刁玄亮实镇,或将军号?”
实镇就是有地方权柄,加将军号就是有掌兵的机会——你们这一派总得揽点儿兵马,才能以防万一之变啊。
刘隗推辞道:“末吏与刁玄亮既罢庾元规,若再加职,必为王氏目为肉中之刺,且琅琊大王亦未必无疑……”司马睿说不定就会琢磨,哦,你们劝了我半天,究竟是为我考虑啊,还是想借此机会从朝廷求官要权,为自家利益谋划哪?“我等将自筹措,不劳裴公费心。”
裴该反复规劝不听,只索罢了,心说在原本历史上,你们这俩货要是跟郗鉴似的,先掌握了一定兵权,说不定就不会被王敦一击而垮呢!不过算了,人各有志,要原本就没掌兵之心,就算硬塞给你们兵马,也肯定带不了……
一切商议妥当,只等尚书草拟完制书,上奏天子——当然只是简单过道程序而已——裴该用印,便可以明发了。刘隗告退之前,裴该又提出来一个要求:“前闻乡音,深有感触,且我幕下无如掾之笔,今求郭璞留任,卿意如何?”
刘隗躬身答道:“敢不从命。”
终究郭璞不过是微末小吏而已,江东从司马睿、王导以下,多数把他当成一纯算命的,这种人回不回去的,有啥要紧了?既然裴公念在同乡之情,想要留下他,那就留好了。
此事对于郭景纯却是意外之喜,他还在琢磨着要怎么找个机会,向裴公请求,让自己留在中原,不必南归——回去继续当算命的吗,有啥意义?哪有出头的机会?
在长安这些天,他也到处打听过了,估计裴公手底下缺人,所以经常不论门第,破格擢用。那我虽出寒门,终究是裴公闻喜同乡啊,连王贡那种江南混混都入车骑大将军幕为主簿了,我好歹学问比他强些吧?
谁想到刘隗从尚书省回来一说,裴公竟然主动挽留自己,郭璞深感恩德,赶紧跑去裴该府上谒见、致谢——此前因为有刘隗在,他身为小吏,还不敢主动去找裴该,如今就没关系了。但是刘隗也私下里关照郭璞,说:“卿在裴公之侧,当切谏其勿起‘背’意,且细观之,若有端倪,千万遣人通传于我。”
郭璞口中连声应诺,其实心里在说:裴该背不背的,这两年肯定瞧不出什么端倪来,等再过两年……其势若到,不由他不生篡心,且我可为从龙之臣,干嘛要去通知你?而且万一消息泄露,那我肯定脑袋搬家啊,谁肯冒这个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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