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陈安一连数十合不能占据上风,不禁暗惊,心说甄随果然勇猛,矛术也甚为精熟,往年听闻他的事迹,都以为必有水分,如今看来,真正名不虚传啊。可是对方只想报仇,我却要赢了才可能活命,怎能跟他多做纠缠呢?终究他膀大腰圆,瞧着体力就比我充沛,加上我连日奔波,才到冀城,水米未进,便与人较量,这时间拖得长了,于我大为不利啊!
因此故意一收矛,卖个破绽,引甄随来攻。甄随貌似毫无心机,挺矛直刺,却被陈安轻松避过,同时倒转矛来,将矛鐏直取甄随躬前支撑的右腿。
照道理来说,甄随双手在外,矛势已老,势难回援,而右腿躬曲在前,也不易及时闪避,这本是无救之局。孰料甄随突然间撒手,将自家长矛撇了,却一双空手下落,一把就攥住了陈安的矛杆——矛鐏的尖端距离他膝盖竟还不到一指距离。
甄随双手一拧,便欲夺取敌矛;陈安岂肯由他抢夺,也双膀发力,反向拧转。二人各觉虎口巨震,掌心撕裂般的疼痛,不由得同时撒手,那支矛便打着奇怪的螺旋,飞到一旁去了,还险些砸到一名瞧热闹的裴家将领……
矛一脱手,甄随当即迈步,举着醋钵大的拳头朝陈安面上便擂。陈安矮身躲避,同时双手举起,从下方一托甄随右臂,将来拳格歪。但甄随还有左手在后,一拧腰,便即扳住了陈安的肩膀。陈安抬膝击敌肋下,甄随用手肘格开,随即右臂也按住了陈安的另一侧膀子。他双手有若铁钳,陈安根本挣扎不开,只得双臂齐出,抱住了甄随的腰……
二人就此撕扯到了一处,扭得几下,双双翻倒。
裴嶷这才终于喊出声来:“且住,可谓平手!”可是正在肉搏的紧要关头,谁会去理他?他招呼守卫去分开二人,但一名卫士才刚靠近,就被甄随躺在地上飞起一脚,猛踹出一丈多远去,倒地不起……余众无人再敢近前。
甄、陈二人在地上滚得几滚,间中各自松开一手,捏拳朝对方身上便擂。只是二人都是皮糙肉厚之辈,翻滚之中又难以发力,各自中了几拳,却全都浑然无事。
终于,甄随把陈安按在下面,并且反拧过对方的右臂……
陈安虽是西州无双勇将,弓马娴熟,双手执械,无人可敌,《晋书》记载他最后一战,说:“安左挥七尺大刀,右运丈八蛇矛,近则刀矛俱发,辄殪五六人,远则左右驰射而走。”但他却有一个最大的弱点,那就是:个头儿小。
陈安虽为北人,却天生小骨架,身高不足七尺——也就是后世一米六五左右;甄随是南蛮,倒生得高大伟壮,个头在八尺以上——一米九,骨架子既大,腰腿也粗。二人执矛比斗,更重技巧,难分轩轾——不过估计时间一长,确如陈安所料,他体力衰退得会比甄随快;然而近身肉搏,尤其纠缠到一处,有若摔角,更注重较力,陈安就难免落在下风了。
说白了,他一个60公斤级的冠军,怎么能跟85公斤级的冠军打?太极宗师也办不到啊!
甄随全身趴伏上去,将陈安牢牢地制压在地,并将其右臂反拧在身后,这才放声大笑道:“汝可服么?若说个不字,我便将汝这条膀子废了!”
陈安恨声道:“我本习惯双执刀矛,若非看汝身有箭伤,弃刀不用,何致于此啊?”
甄随笑道:“我说箭伤已愈,汝偏不信。为将者岂可如此躁进轻敌?将来必死于小人之手!”
旁边儿众人听了全都撇嘴,心想,你还好意思说陈安,“躁进轻敌”这四个字,不正是天然是为你而设的么?不过,我们倒是也希望你“将来必死于小人之手”……
陈安不禁叹了口气,说:“我既轻敌,合该身死——将军不必断我臂,可即断我头,以报一箭之仇。”
甄随大叫道:“我不要断汝头,我但要汝服我!”手上加力,连声问:“服是不服?!”
陈安忙道:“服了,将军实是胜我一筹。”
甄随“哈哈”大笑道:“岂止一筹?”竟然就此松开双臂,随即弹身而起,还伸手去拉陈安。
裴嶷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心说幸好,谁都没受伤……
甄随向陈安挑战,原本就是他怂恿的,所以初始时才偏过头去,不加干涉。因为裴该常说陈安桀骜难驯,若不是真心投降,还不如杀了算了,因而在临行前,裴嶷就建议,倘若陈安来降,可以利用甄随中箭之事,让甄随去单挑陈安。
他对裴该说:“陈安桀骜,为其恃勇,以为无对也,若甄将军能搏击败之,则必心服。”裴该说你确定甄随必定能赢陈安?他可还带着伤哪。裴嶷答道:“我昨日见甄将军于城内跑马,询其伤势,云无大碍。可在陈安初到冀城时,便命甄将军往挑,彼远来疲惫,再加我主彼客,岂有不胜之理啊?且若见甄将军不能胜时,我必喝止二人。”
其实裴嶷心里想的是,这俩货谁赢谁输都没关系,我才不会特意喝止呢——甄随败了最好,可以挫挫那蛮子的性子。
但是原本不过计划让二人较量一番,谁想甄随直接就动用了战阵兵器……裴嶷是真担心两人中伤了一个,甚至于以甄随的性子,直接把陈安给打死也有可能。好在甄随确实不傻,懂得轻重——陈安弃戈来降,即便杀他,也必须明宣其罪,以正典刑,怎么能够因为他曾经射过你一箭,你就把他活活给打死呢?就算打残了也不行啊,裴该回来,必然军法严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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