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22时半的时候,申明在楼下示意我俩下去。
“敢翻墙出去不?”
“干嘛?”
“去就知道了,走。”
申明领路,径直向女生澡堂走去。我翻过澡堂的崭新铁杆门,上到房顶,看到石头、白建、阿荣已经在墙外的土坯上发哨。左手搭住水管正欲出去,忽见有人远远的叫起来,一个在教学楼边公用水池边取水的女生正往这边扬着手指。吓得墙内的三人急忙跳到杂草堆里,顿作鸟兽四散。。
女孩面视我走过其身旁,干巴巴地低咕道,“我以为......是小偷。”
我拧开水龙头,凉丝丝的水奔跃于脚趾间煞是可爱,顺即在黑暗夜幕中寻找其它两人的身影。巡夜保安走过来,问刚才的叫声是怎么回事,并颇怀特殊意味地将目光在我和女孩身上扫描许久,似乎认出我是曾在开学典礼上代表新生发言的,才缓下口气问女孩:“刚才是你在喊吧,怎么了?”
“哦,有只狗在澡堂上跑,我以为是小偷......上面有我们宿舍晒的......东西。”
“没事就好,打完水早点回去休息。”
“......是猫,猫。”
“呃?哦,那就是猫吧。”保安一头雾水地走开。
女孩看着我想解释什么,欲言又止,低头专心地洗梳。
申明从黑暗中冒出来,招呼我继续行动。我从水洼中挑起自己的拖鞋穿过草地摸黑跟上,申明在前面问那女孩的事,我说,她没告密,只对保安说看见了几只狗以为是小偷。申明突然停住,“她说什么?”
我笑道:“后来她又改成猫了。”
申明露出一缕诡笑。
入夜,河对岸开发区弥散开暖色静泌的光晕,生日蛋糕上的15支蜡烛摇曳于无尽黑暗间。于成似乎喝多了,三番两次捡起钢管敲打工地上的举重机,被我屡次禁止却不厌其烦。
“高兴吧?”
“费话!”
我和石头相视而笑,申明给白建军点燃烟,阿荣则毫不吝惜地抿着白酒。
于成傻笑道:“我明年六月过生日。”
说着举起钢管直指初现端倪的综合楼,月光倾泄到楼顶斑驳钢筋群中。
翌日直觉头胀腹疼难忍,心想这辈子只喝过这一次就行了。独自踱出宿舍,校园内正朗朗书声,心中略有愧意。索性奔到校门口值班室,称胃炎又犯。正好姓陆的副校长骑着摩托车刚进校门。
“病了?”
“是呢。”
“上车吧,我带你出去。你爸交代过,你从小有急性胃炎。”他关切地询问道,“家里带来的药吃完了吗?”
“是啊。”
“后天我跑隶益镇一趟,随便帮你从家里带点来,要小心啊,会影响学习的。”
“嗯啊。”
“第一届生源不好,十七中的希望首先就在你们这一届身上了。少和那几个高价生在一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这么聪明这点道理应该明白。”
“哎。”
“要放在心上,别不当一回事。自从我和你爸这一代出来后,隶益就尽出些烂仔。你看看现在隶益什么最出名,就是鸡鸣狗盗、杀人放火出名!唉,现在社会不纯净了。少上街,最后别上街。缺什么就跟我说,知道不?”
“知道。”
“今天什么课?”
“......”
“唉,都病成这样了。回去我帮你查查课表,下午会有科任老师去给你补课。”
“啊?不用了,一两节课能自己应付。”
“也好,凭你的脑子,这点课算什么。不过要记住,你们这一届的教师必竟经验老道,要多请教。哦,到了。”
“叔叔,你回去吧。我自己进去行了。”我慢吞吞从车后架上下来,捂住胸口往门诊挪。
“有事给我打电话。”他远远地吩咐。
惦量着他已走远,转身跑出医院。穿过新建的广场,随意拐入老城区的巷道,触摸七十年代风格的墙壁,念残褪的毛主席语录,在县党委旧址前久伫,希望能找到革委会之类的痕迹,又冒冒失失窜到县博物馆门前,心想或许能看到红七军、桂滇边纵、二野4纵历史渊源之类,却被凶狠的狼狗迎头挡住,受守门老头一顿喝斥。懊丧之极,又转到新城区与开发区交界处,见到一家名为“腾云电脑屋”的新铺,钻进去兴奋地看了一会,比于成家的电脑还要大一些,惦量口袋里的钱,又挪出来。兴奋之后的空虚之处无从填充,于是决定冒险走一趟电子街机厅。
“哥们,给块币玩玩。”一个初中生年纪的痞子拍拍我的肩膀。
“没有。”我安捺住内心的狂乱,陷入极度后悔,嘴上却很硬。
“哦,没有呀,好。”小瘪三调头便走。我侥幸地把身上的币全投入机腹内。然而稍后我便被一群人按倒在厅外,十几个初中生模样的人轮流在我身上踩,像做梦一样,竟不觉得痛。完事之后,无数车轮在眼前不远的方疾闪而过,来自地面的引擎声久久压迫耳膜。
一身狼狈,不过如此,我这般安慰自己。我将自己弄回了学校,诧异问我如何自己走回学校的校医,信手拿起草纸作笔录的保安,在电话里向我那远在外地出差的双亲道歉的教导主任,匆匆赶来的校长,拿着铝制饭盒路过门外被陆副校长赶得远远的学生,等等,只觉得每个人都可憎。开始觉得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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