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船只的情况下,大多不习水性的柔然联军集体南渡河水是件很困难的事情,而且南岸日夜有骑兵、步军巡逻,一有动静立即有反应。拓跋什翼健曾经做了一个尝试,他派了五千人趁夜“偷渡”河水,结果刚游过去不到一千人就被发现了。只见数不清的北府步军坐着马拉高车迅速赶到,还有上千骑军也呼哨而来,围着这些“幸运”渡过河却变成步兵的联军将士就是一阵厮杀,很快就了账了这一千多联军军士。后面的联军将士还敢怎么继续往前游,只好仓惶地往回逃命。
拓跋什翼健再也不敢做这样的尝试了,许谦已经提醒他了,北府在朔州至少了集中了十万骑兵和二十万步兵,除去河北九城的防御外,北府有近二十万的机动部队,加上河南之地也是平坦无比,兵马调动迅速,在河套这区区数百里之地怎么会让柔然联军钻了空子呢?而且除去有两条河水的后河套,能够顺利渡河的地段只有那么多。要是拓跋什翼健执意渡河,那么这十万铁骑很有可能被北府分成两部分头歼灭。要知道人可以勉强游过这河水,要马匹也一同游过去这滔滔辽阔的河水难度就更大了。而没有坐骑的联军骑兵就跟没有爪牙的狼一样。
拓跋什翼健终于明白了,夏天提供了肥沃的草料,也提供了一条河水天险。无计可施的拓跋什翼健只好带着联军到五原城下叫战,谁知谢艾却欣然应战。
原本是一场意料中的胜利却变成了永远抹不去的噩耗,所有现在还活着的经历者一想起五原城下那场战事就忍不住打颤。
不管是拓跋什翼健、跋提还是普通骑兵,他们永远也忘记不了那天。
第一百三十一章 - 懊悔的人们(二)
是七月中一个晴朗的早晨,五原城下的荒野一大早就醒了。在淡淡的雾气中,一阵低沉肃穆的声音随着号角声传来。这种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整齐而震撼,那是万千人同时发出的必胜的口号。
在这个声音后渐渐清晰的是一阵阵脚步声,这整齐而坚定的脚步声就像是洪荒时代的战鼓声一样,在震撼着柔然联军上下的同时传递着一个信念,那就是他们是势不可挡的,所有在他们前进方向的敌人都将被击溃。
柔然联军在忐忑不安地等待着,等待最终的答案出现在淡淡的薄雾中。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在倾听着远处的声音,他们在那里暗暗地揣测着,他们都努力地屏住呼吸,轻轻地安抚着被这种紧张凝重的气氛搞得有些不安的坐骑。
随着声音越来越大,太阳也越升越高,薄雾在阳光和劲风的驱使下终于慢慢地消失在天地之间,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黑色。
无数黑色的方阵在脚步声和口号声中缓缓地移动,旌旗在黑色顶上迎风飘扬,发出噗噗的声音,如林的枪尖在黑色里闪着寒光,给漫地的黑色披上一层闪光的波鳞。
无数的黑色小方阵在各自移动着,然后又组成一个巨大的方阵,最后十几个巨大的方阵又覆盖了整个大地。虽然每个小方阵都在各自移动,好像和旁边的方阵各不相干,但是这种各自移动却非常奇妙地组成了整个大方阵的移动。他们各自地脚步声和口号声虽然各不相同,但是却彼此起伏,和谐地融为一体,就像无数奔流的河流最后组成了浩瀚无比的海洋一样。
黑色的海洋在缓慢地向前移动,而他们发出的斗志和信心直冲云霄。整齐的声音就像那海浪一样一层接着一层向前涌去,虽然声势不如惊涛骇浪,但是它在齐整和肃穆中蕴藏的力量让站在对面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夺人地气势迎面扑来。
柔然联军上下就如同是站在海浪前面一样,这种充斥着天地之间地力量已经让他们有些畏手畏脚。
“许先生。这是一种怎么地力量?我们以前怎么从来没有遇到过。”拓跋什翼键转过头轻声地问道。声音里压抑不住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大王。这是王者气势。所谓王者化之,霸者威之,强者胁之。去年十月中旬北府《镇北大将军邸报》曾言道霸者以力擒人,王者以势降人,一句就道破北府军用兵的精髓。”自从跟北府交手之后,许谦一直很关注北府的一举一动,每月都要花重金从北府将各类邸报弄到手以便研究。一年多下来,许谦算得上代国中的“北府专家”了。
“王者气势?以势降人?”拓跋什翼健听完之后,愣愣地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黑色海洋,嘴里喃喃地念道。
“昔时有太阿神剑,可谓天下至锐锋芒,断金斩玉有如切泥削木。剑锋出鞘,直射斗芒,鸣彻九天而天下万兵皆臣服。所以王者之剑。”许谦悠然地说道。
拓跋什翼健终于理解了。许谦地意思是曾华已经把北府兵变成了太阿剑,不但锋利无比,而且剑气冲天。还没有开打那“凶焰滔天”的气势就已经让你先怯了三分。
北府军终于停了下来,整齐而震撼的声音骤然消失,荒野一下子仿佛回到了黎明前一样。沉寂,那种即将爆发的沉寂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而拓跋什翼健却悲哀地发现,包括自己在内,柔然联军上下的心志不知不觉地被北府兵在动静之间尽数掌控,随着北府兵的一举一动而牵动变化。拓跋什翼健也是一代雄主,他明白了,这样的仗还没打己方就已经输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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