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升心里很不自在,他想,男人真是一个奇怪的动物,明明是自己主动放弃的“饰品”,为什么,这“饰品”一旦别在了其他男人身上,自己仿佛就是有一口气舒不下喉咙,连胸口也感觉有些堵塞,鼻尖上隐隐冒出酸气来。
“《文史通义》、《一七六九年游记》、《柏拉图精神哲学》、《社会改良各面观》、《欧洲木刻版画册》,哦,还有一本新到的《西学博览》,您看看,是不是齐全?还差一本罗素的《算理哲学》,我把书名记下了,改天有了,替您留着。”荣归赔着笑,很热情。
“谢谢。上次梁启超先生那本……”
“您说那本《文野三界之别》吧?最近缺货,这样吧,您可以先付一块钱的预付额,等书一到,我连《算理哲学》一起亲自送到府上去。”
“好吧,我给你留个地址和电话。”雅淑站起来。
荣归急忙把纸和笔送上,雅淑把薄薄的信笺掂在手心上写,不得力,荣归立即拿了本书给她掂着写。
写完地址和电话号码,雅淑把信笺递给荣归,赫然发现手上这本书是《乐府》,她翻开扉页,上面引用了一段“铙歌十八曲?上邪”,她微微一颤,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麻烦你,把这本书也包起来,今天下午五点钟以前,送到长乐街18号,我加倍付你钱。”雅淑说。
“谢谢。我一定准时送到。”荣归满口答应。
荣升心里很狐疑,他自认还是比较了解雅淑的喜好,那些书,并不是雅淑爱读得,倒像是……他脑海里隐隐浮现出阿初阳光般灿烂笑容。
他的眼睛有意地下放到那张薄薄的书单上,熟悉而流畅的笔迹几乎以招摇而炫耀的姿态闯入眼帘,准确无误地告知了自己,雅淑的男人,就是阿初。
不可思议。
一时间,咸酸冷暖涌上心头,几乎碾压不住荣升内心的波澜。他的脸色很难看,就像刚刚吞食了一块脆冷坚硬的薄冰,凉凉的、滑滑的,说不出的滋味。
这时,荣归似乎察觉到大哥心里的不快,他以为是自己招呼客人,而慢待了这位神仙,赶紧跑过来致歉。“大哥,您上次要的《楚辞校补》和《诗经通义》,我已经包好了,您要不要带上?还是晚上我给您专程送过去?”
“带上吧,你也够累的,不用两边跑。”荣升淡淡地说了句体恤话,荣归很高兴地答应了。
雅淑买完了书,从书店里出来,招手叫了辆黄包车。
荣升几乎是同雅淑一道出来得,他看见了阿初。愈发困惑不解了。
因为阿初穿了一身笔挺的德式军装,坐在一辆军用吉普上。阿初大约也同一时间看见了荣升,他微微一怔,随即像陌路人一样收回目光,从容地发动吉普,不紧不慢地跟着雅淑的黄包车,从荣大少爷的眼皮低下开过去。
不致一句问候,不多看旧东家一眼,甚至连车都懒得下,大摇大摆穿梭而去。荣升只觉得手脚冰凉,他认为自己被故意轻慢了。
“小人得志。”他说。
“大哥。”荣归是赶着送他出来得,他也看见了阿初,虽然有些疑惑,但是并没什么感触。“是不是认错人了?”
“你认为,我会认错他吗?”荣升冷笑。
“可是他开的是军用车。”
荣升不说话了,倒不是他对自己的判断犹疑,而是,他奇怪,为什么雅淑和阿初会一前一后的离开?
不太正常。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
一只白皙的手拿起了电话。
“喂?”
“鱼咬钩了。”
“什么鱼?”
“鲨鱼。”
“比目鱼呢?”
“在证券交易所。”
“继续监视。”
电话挂断了。
客厅里自鸣钟响了,时针指向三点半……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汽车缓缓驶进一座幽静的宅院,长乐街18号,也就是最早韩正齐给阿初找的房子,离市区有一段距离,好处是没有喧嚣,没有通宵达旦营业的酒楼、宾馆。阿初有段日子没过来了。
自从他搬到梅花巷后,他也就断断续续地过来喝过几次岳嬷嬷炖的汤,每次都是岳嬷嬷打电话叫他去的,不过,今天特别,阿初是一大清早就亲自打电话过来,说是想喝岳嬷嬷熬的粥,下午趁空闲回家。
岳嬷嬷很高兴,买了许多食材,什么莲子、龙眼、百合、大枣堆满了灶台,她一直在厨房忙碌,香喷喷的一锅莲子龙眼粥,色香味俱全。
“先生回来了。”听见脚步声的岳嬷嬷和颜悦色地迎进客厅。
刘阿四正服侍阿初脱皮袄。阿初显得异常疲倦,打着哈欠,神情倦怠。不过,他的头发好像刚梳过,十分整齐,发丝上还滞留着水滴。
“先生,你洗过头了?”岳嬷嬷问。
“啊。”阿初应声,慢慢转过身来。“最近也不知怎么搞的,睡眠特别好,无论往哪里一靠,都会糊里糊涂地睡过去。刚才发困,干脆洗个头,算是自己给自己提提神。”
他脚下穿了一双布鞋,是岳嬷嬷亲手做的,鞋面上绣着江梅雪景,虽说带着乡气,不过也很别致。只是,今天阿初鞋面上的冰雪梅花,仿佛有些膨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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