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顺风顺水,安全无忧。
晚上,阿初在“万家灯火”做东请客,来得人有韩禹和他的警察兄弟们以及夏跃春和他的几名医学界朋友。席间,呼朋唤友,交新叙旧,热闹非凡。
阿初从夏跃春嘴里得知,丛惠去了法国巴黎。夏跃春给了阿初一张丛惠从法国巴黎寄来得明信片,上面有阿丛惠的地址。
这张明信片对阿初来讲,无疑是一剂醒脾明目的良方。感情的潜流默默感染到全身每一个细胞,激情占据了他的思想。
他要给她写信,请求她的原谅,希望丛惠再给自己一次机会,重续情缘。巴黎并不遥远,“幸福”就在眼前。
不知道什么时候,四太太对评弹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她甚至专门到“墨菊斋”来请教大少爷对评弹说唱的技巧和弹奏艺术。
“教唱评弹”于是成了荣升在平凡琐碎、静如止水和枯燥乏味的生活中寻找到的一种新乐趣。四太太悟性很高,几经点拨,一曲琵琶弹得有模有样。死沉沉的“墨菊斋”因为有了雅乐香韵迷漫在一片相思怀旧的气氛中。唯独苦了阿初和红儿,两个人素来都不喜欢这绵绵断肠的酸涩情味,偏偏又得勉为其难的伺候在他们左右,很荣幸的当他们的听众,“欣赏”他们的音乐“才华”。
“梨花落,杏花开,梦绕长安十二街。夜深和露立苍苔,到晚来辗转书斋外。纸儿、笔
儿、墨儿、砚儿,件件般般都是郎君在,泪洒空斋,只落得望穿秋水不见一书来。”
不知怎的,阿初每当听到四太太唱到此处,都会“冷”得毛骨悚然。
“四太太唱的什么啊?”红儿蹲在台阶上问。
“鬼话。”阿初说。
“啊?”红儿乖巧玲珑的身子又缩短了半截。
“你这打不醒的奴才!又开始嚼舌头了!”丽水不知什么时候窜了出来,用力敲响阿初的额头。阿初呼“痛”,说丽水犯神经。
“四太太的雅韵我是听不懂,不过,也不会是'鬼话'吧?”丽水说。
“怎么不是鬼话?敫桂英是不是鬼?'情探'不是鬼话是什么?”阿初最烦丽水动不动就摆“主子”的谱。
“敫桂英是鬼,难道四太太也是鬼?我告诉四太太去,看不活撕了你的嘴。”丽水趁势要进房去,被阿初一把拽下来。“得了吧你,神经病又犯了。”阿初说。“你不会又失恋了吧?不然,怎么有空闲跑过来跟我斗嘴?”
丽水直直地盯着阿初,趁他不防备,狠狠掐了他的嘴。红儿喊着:“表小姐,你干吗?”
“哎呀。”这次是真疼了,阿初用力把丽水甩开,丽水大笑。“活该!谁叫你这张嘴这么歹毒!我的婚事多半就是被你这张乌鸦嘴给咒没的!”
红儿急着要替阿初揉揉,阿初不让。
“法西斯!”阿初骂丽水。“你这脾气不改,谁家男人敢娶你呀。”
“我不稀罕。”丽水把一个包装得很洋气很漂亮的小盒子扔给阿初。“赏你了。”
那是一条价格不菲的领带。
“干吗?”阿初问。
“婚事没了。”
“为什么?他对你不满意?”
“他倒是挺满意,可是他老婆不答应!”
“他?他有老婆啊?”阿初真得觉得丽水很冤枉。“你不知道他有老婆啊?”
“你这么大声干什么?你怕全天下的人听不到啊?”丽水突然很伤心、很难过的哭起来。弄得阿初反而有些手足无措了。
“算了,你自己不遵守交通规则,横穿马路。没有被汽车撞死,就该偷笑了,哭什么呢?下次过马路,看准了才走。”阿初含蓄地说。他一边劝丽水,一边支使红儿走开。
“我都三十多岁了,还嫁不出去,难道在荣家赖一生一世不成?”
“是那些男人不识货嘛。”
“听说表弟跟和小姐分手了?”
“是啊。还连累我受了无妄之灾。”
“谁叫你不知好歹,少爷的老婆你也敢抢。”
“真是活天冤枉……”
宁静的夜色中,四太太和大少爷的雅兴伴着阿初和丽水的闲情,令月华显得格外悠然。
炎热的夏季悄无声息地降临了,荣升和四太太对评弹艺术的热情随着温度的高涨,也逐渐升温。这天,荣升要去书场听书,叫阿初一起去,阿初推说要开一个医学会议,不能奉陪了,荣升并不勉强,逍逍遥遥地自己去了。
阿初在医院上班,有护士小姐说,大门口有人找他,说是四太太病了。阿初心里一急,慌慌忙忙地跑出来,正看见一身华丽的四太太跟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人上了同一辆黄包车。阿初喊了几声,不见四太太回头,自己觉得事有蹊跷,于是,叫了辆黄包车尾随而去。
阿初远远地看见四太太和那个年轻人在东方饭店下了车,他也就叫“停”,付了车钱,看了看东方饭店的招牌,迟疑片刻,还是决定追进去。
东方饭店门口有两名侍应生躬身向阿初致意,并引领他入内,一进大厅,迎面是两座电梯,都已载客上升,阿初不知道该跟那一座,站在大厅中央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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