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真将茶碗转动一圈半,恭敬地递茶给韩正齐,并发出诱人的微笑。具有矫情意味的献媚笑容,淡淡溢出靡靡之色。
“我不是来寻花问柳的。”韩正齐一无旁视地喝了一口茶。
“我也不是人尽可夫的。”徐玉真正色分辩了一句。“茶味如何?”
“寡淡如水。”
“那是你的心太过寡情之故。”她点起一支烟。“你直愣愣地看着我做什么?”
“你,以前不吸烟。”韩正齐说。
“人是要变的。”徐玉真勉强地笑笑。“岁月改变人生。”
“你请我来,不会是单纯的凭吊旧事吧?”韩正齐板着脸说。
“你我之间,有既往可供凭吊吗?”徐玉真反问。
“那最好!”韩正齐说。“最近你做了很多事,与你身份很不相符。我很奇怪。一个为人之母的人,怎么会做出令人发指的'灭子'大案。”
“您不了解。我是最息事宁人的了。可是,是他们,他们不放过我。我没想炸死他们,我只是警告,警告而已。”
“死了三个人,其中有两个人是完全跟这件事情毫无关联的!纯粹是无辜被害!”
“是她们运气不好!”徐玉真身体僵直地挺起来,情绪激动。“我也不想的。”
“她们都是无辜的!!是你该死!你二十年前就该死!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罪!我罪无可赦!”
“该死的人不一定有罪,有罪的人不一定该死。”
“你杀了我的女人。”韩正齐双眼喷火,脸上的肌肉开始交错,齿牙欲裂。“二十年前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说过,永远不伤害我的女人。现在,你杀了她,杀了她!”
“事前预期的打算和事发后的结果,太不一致。这种结果,我们都不想看到。我要杀的人,根本不是她!是她,她自己鬼使神差自己找死!她死,她死总好过我们死,对吧?这种局面,你以为是我想要的吗?眼前的局势,对你、我双方来讲都很不利。”
“你不要,一口一个我们,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你企图遗弃我?毁灭我?你以为你做了一个小小的警察局副局长,就可以遮天蔽日吗?你别妄想。当年如果没有我的帮助,你早就饿死街头了。你别忘了,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以为你的身上已经褪尽了江湖匪气和野蛮的下等人的气息吗?不,没有,不可能的。别做梦!新寡的孀妇,以为扇干了坟头上的土,就会变成刚出阁的新娘!背叛信义的人,永远不会重获新生。除非他死!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你欠我的风月债!我是一个苛刻的债主,你在我身上榨取过多少快感,我都要原原本本从你身上讨回来。”
“我也告诉你,我不会再受你摆布。我不怕你狠,我跟你赌命!你把陈年流水簿子全翻出来,我也无所谓!二十年前在慈云寺,是你,你设下的圈套,你给我下了药。你用下三烂的手段害我道义全丧。是你,一夜之间,碾碎了我的自尊,我的人格。是你,亲手毁掉了我的幸福,我的爱情。”
“这是你的宿命。”
“不,你欠我的命债!”
“不,你因此而捞取了高官厚禄。”
“我得到的,原非我所愿。”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徐玉真笑了,笑得诡异而自得。“经纬万端,各得其宜。你不要贪婪得过了头,到头来,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
“死无葬身之地的人,应该是你。”韩正齐突然站起来,戴上了雪白的手套。“这一次,我不会心慈手软。”
“你想干什么?”
“我想掐断你脖子,一了百了!”韩正齐几乎是扑上去扼制住徐玉真的咽喉的,事发突然,徐玉真瞬时落于下风,她拼命地挣扎,喘息。韩正齐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他用力卡住她的喉管。“我现在轻轻一捏,就送你回老家。你知道吗?你精明,会算计。我不跟你兜圈子,我要让你在空气中像水分一样蒸发,溶解,消失。我做得到,我不是二十年前的小卒子,我有生杀予夺的权利。你过来,过来看。”他五指冰凉地卡住她,往窗前拖。“哗啦”一声,窗帘被拉开,徐玉真看见日本茶室外全是清一色的警察站岗,自己带来得保镖全被押在茶室的墙角底下。显而易见,韩正齐是有备而来,有心杀“贼”。
可惜,他无力回天。
徐玉真的脸上脸上挤出一丝难以捉摸地古怪笑容。这种笑,令韩正齐不寒而颤,这种笑,他二十年前见过一次,那一次,他终身难忘。
“你笑什么?”
徐玉真示意他放松自己的咽喉。韩正齐松手,徐玉真剧烈地咳嗽。“你,你真野蛮。”徐玉真自己给自己做喉管的解压、放松运动。“我不会轻易地死去,你知道吗?除非你肯牺牲掉你的宝贝儿子。”
“你说什么?”韩正齐忍不住心腔儿猛地瑟缩。“说什么?”他拔出手枪来,直指徐玉真的头,眼睛通红通红地吼。“你信不信我一枪打死你!”
“很好啊,一枪两条命。一个是被你'先奸后杀'的情妇,另一个是你的亲生儿子。我赌得起!你敢赌吗?韩副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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