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万,这笔钱的数目不算大,尤其是对上海杨家来说,简直九牛一毛。”
“初先生,您可能对我的了解还不够。我杨慕次不是一个可以令人随意挟制,而予取予夺的人。”
“予取予夺,也是与生俱来得,是父母赐予的恩惠。”
“真是笑话。您是叫我一个七尺汉子,去向父母伸手,索要钱财?”
“这一点,我们不谋而合。”
慕次忍无可忍,倏地站起来,冷冰冰地说:“中国人有句老话,叫:自取其辱,不知道初先生听说过没有?”
“中国人还有句老话,叫做:长兄为父,不知道杨先生听说过没有?”阿初不急不缓地说。长兄为父,四个字,令杨慕次在惊愕之余坐下来。
“危言耸听。”
“不妨看看我们的脸。”
“人有相似,物有相同。”
“如果,你觉得是我信口开河,干吗还要坐下来?你大可以对我嗤之以鼻,拂袖而去啊?”
“你,你以为你是谁啊?”阿次放肆地冷笑。“你以为你叫杨慕初,就可以在我的面前摆哥哥的谱?我哥哥死了,许多年了。你认为你可以从坟墓里爬出来吗?”
“谁告诉你,你哥哥死了?你父亲?还是你母亲?”阿初问,表情阴恻恻,令阿次很不舒服。“我实话告诉你,我虽然不是从坟墓里爬出来得,却是令尊大人和令堂大人亲自从坟墓里把我挖掘出来得,值得庆幸的是,我埋藏在泥底深渊的尸骨,二十年了,居然没有寒透。我的残肢缝缝补补还可以用,哦,忘了告诉你,我是学医的,这方面很善长。”
“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我跟你开个玩笑,吓倒了?”阿初笑起来。“昨天晚上,我呢,遇见一个老友,从国外刚回来,我们聊天聊到天亮。我告诉他,发生在我身上的故事,你猜他怎么样?他也被吓倒了。”
“你们聊了一夜,在哪里?”
“梅花巷。”
慕次依旧不动声色。“聊什么?”
“聊得多了。譬如,北高加索民族的解放运动,血与火的斗争,为了'被侮辱与损害的'人去夺取政权,纯粹的俄式革命观点。还想听吗?”阿初问阿次,阿次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
“初先生。”阿次郑重其事地坐直了身。
“叫我杨先生。”
“好吧,杨先生,我知道,您的社会名誉一直都很好。”
“你错了。我的社会名誉一直都不好。荣家的私生子,来历不明的医学博士,忘恩寡情的小人,放高利贷的伪君子。等等,等等。”
“杨先生您曾经是一位医生,医者父母心,您绝对不是一个眼睛里只有钱的人……或许,你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你用不着替我曲为辩解。”阿初说。“我就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人。”
话又断了。阿次喝茶继续想办法。
“我们……”
“什么?”阿初问。
“大家……”阿次的态度开始妥协。
“啊?”
“彼此……”
“你想说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我觉得你对我的态度过于霸道。我们大家能不能心平气和的彼此冷静冷静,再好好谈谈。”
“你跟我要'民主'?”第一次有人在自己面前要求“民主”,阿初突然内心悲凉起来,自己真的变了。
“你不觉得我在你面前丧失了基本'民权'吗?”阿次觉得眼前这个人,应该有商量的余地。
阿初喝了一口咖啡,说:“我们中国,有五千年的文化。从大汉朝到前清,想鱼跃龙门的举子们,在参加考试的时候,都要写一篇'策论'。大家各说各话,从不交流。上司和下属也没有什么可以平等的对话。我跟你之间的关系,是'利害'关系、'利益'关系。我救了你朋友的命,替你保守秘密。你付出金钱来封我的口,天经地义!所以,我们没必要对话,我们之间如果有对话,那就是'讨价还价'。明明是一件共存获益的好事,我不想变成市场交易。”
“我之所以想跟你继续谈,是因为我从我朋友口中所知道、所了解的初先生,跟我现在所见所闻的您,差别太大,距离太远。我想你这样做,一定有你的苦衷。大家都是青年人,有困难、有问题,你可以提出来,我们可以互相帮助。何必要用'胁迫'的手段呢?”
“你从你朋友的口中……知道我?了解我?哪位朋友?荣华吧?”阿初笑起来。“你知道荣华是谁?我是谁吗?荣华是荣家的二小姐,而我是荣家的家奴。一个家奴在小姐面前永远都是和顺的、谦恭的。”
“水无有不下,人无有不善。”阿次给阿初续咖啡。
“你相信这句话吗?”阿初逼视着阿次的眼睛问。
“我相信你。”阿次直视着阿初锋芒凌厉的目光答。
阿初“哼”笑了一声。“我是一个可以'不计其功',但是,不能'不谋其利'的人。我跟你在一起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我希望尽快地看到这笔钱!如果一星期后,我没有拿到钱,我就到上海警备司令部侦缉处去向你的顶头上司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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