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时他一直在注意着她,仪式一结束,发现她消失不见,立即就出来寻找。
“造化弄人,我不想用解释来敷衍你,也不奢求你的谅解。”他轻轻道,“罗珊,是我负了你。你心中难过,我心里也难过,不如一箭射死我算了。”
“你就是这样的男人,诚实却残忍,”她笑了起来,可笑容却比哭还难看,“明达啊明达,哪怕是你随便编几句谎话,哄一哄我也是好的啊……可你就是不说,宁愿让我听着真话心碎而死,也不愿意给我保留一点梦想的权利……我恨你,我真的恨你!”
“罗珊,我对你的心思,你是知道的……可要我对你说谎,骗你……这种事我怎么做得出来?你既然恨我,那便杀了我罢。”
罗珊伏在他怀里,用尽全力捶打他的胸膛。
“你道我不想么?”她哽咽道,“这几天我一直翻来覆去地想,是不是应当先杀了你,然后再自杀?又时常想只要弄死了那个小丫头,你总归还是我的。可是,可是……我就是下不了手。”
这些天眼看着婚期一步步临近,她几乎都要崩溃。她还从未有过如此激烈的内心煎熬,曾经三番五次决意先杀真髓,再跟着自尽,却下不了这个狠心;所以决定转而去杀掉马云璐,但看到满面稚气和兴奋的小姑娘,却不由自主想到了自己的小弟弟——若是他没有被暴兵杀死,活到现在应该刚好有这小妹子这么大罢?结果犹豫之间错过了时机。
真髓用力将她抱紧。
得知罗珊将马云璐送了回来,他就已料到她的心思:罗珊外表刚硬,但内心善良脆弱,脾气却比牛还倔。眼看着意中人要迎娶他人,怎可能善罢甘休?她不杀马云璐,只能说明心灰意冷,已经决意寻死了。这次她前来故居,分明是决定最后再看一眼家人,算到自己那边入了洞房,立时就要自尽的。
倘若自己来得晚些……
想到这里,他满头冷汗:“答应我,千万不要做自杀的蠢事。”
罗珊猛地一挣,大笑道:“活下去?答应你?为什么?你有什么权力来管我?你是别人的丈夫,我的所作所为,跟你还有什么关系?”
她越说声音越高,到最后几乎都是吼出来的,“跟你还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关系”的回音,在废墟上空反复回荡。
真髓什么话都没说,他只是看着她,漆黑的瞳孔就像是湖水一样,仿佛潜藏着深不见底的痛楚,看得她心里发慌。他凑了过来,用力吻上了她的嘴唇,她一时说不出话,奋力挣扎了几下,到后来转变成无比热烈的反应。
月光下,衣物逐渐褪去。两人抵死缠绵,肢体交缠,好像两条伴生的常青藤一样,扭在了一起,呈现出一副痛苦和欢乐交织的图画。
※※※
清晨的阳光撒进窗户,马云璐揉揉眼睛,醒了过来。
被子还是叠得那么整整齐齐——昨天一直等到半夜,丈夫始终没有回来,到最后她实在撑不住,合衣靠在榻边迷糊着了。
没有脱衣服,也没有拥抱……她看着自己身上穿得好好的吉服,心里涌起一阵难过,几乎要哭了出来:他竟然整晚都没有回来,在这个属于他们两个的洞房之夜!
掌管婚姻的俄巴巴瑟大神啊,这是为什么,璐璐做错了什么吗?
呆了半晌,房门轻轻地被敲响,她有点紧张,大声问道:“是谁?”
听到回答,她心里有点儿刺痛,一阵失落:不是他,是侍女。
打开房门,让侍女进来服侍自己穿衣、洗脸、梳头……马云璐的心情渐渐平复,望着外面碧空如洗,突然又开朗起来:他没来,一定是有他的理由。或许是因为军务繁忙,还是因为其他什么缘故罢?阿爸有时也经常不回家的,自己的丈夫既然是将军,当然也会这样子。
换上了一身自己不很熟悉的汉服,一边哼着歌儿,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昨晚的事,一边打算出门去骑马散散心。结果在太尉府通向前院的走廊上,又迎面碰到了安罗珊。
奇怪,罗珊姐姐的模样,好像跟昨天有所不同。
罗珊没有梳头,褐色的长发瀑布一般披在肩头和后背上;眼睛虽然有些肿,却好像遇到了什么喜事,容光焕发,显得倍加娇艳;走路的姿势也和往常不大一样,两条修长的美腿似乎有点发软,步子有点飘。
看到了新的将军夫人,她既没有停步也没有行礼,傲然从马云璐身边走了过去,只是在经过的一瞬间,扫了马云璐一眼。
马云璐虽然天真烂漫,却也能感觉到安罗珊的眼神锐利如电,充满了冰冷讥讽之意,好像看透了自己新婚之夜的困窘似的,使自己倍感难过。
好容易提起来的一点好心情,一下子就烟消云散。
罗珊慢慢地走着。
在刚才那一瞬间,她成功地看见了马云璐脸上的阴霾,做为令情敌丧师败国的胜利者,她本应充满骄傲和自得的,可是一边走,泪珠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不住地顺着面颊流下来。
第二卷 大浪淘沙 第二十四章 合流
西北风呜呜地贴着街面吹,瘦骨嶙峋的树枝伸着光秃秃的手臂叉叉作响,枯枝落叶满天飞扬,道路上竟没半点活物的踪迹,整个洛阳城到处都是死一样的灰白。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net/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找书指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