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中牟城里,人心惶惶,不愿打仗的都跑到山里去藏了起来,其他的都被抓去当兵了,哪里还有壮丁种地啊……”
“大人,我丈夫今年都过五十了,那些军爷蛮不讲理,硬是把他也抓去了。”
“大人,我是流民出身……您宽宏大量没杀我们,还给我们地种,给我们饭吃……当初您说了,要让我们安居乐业……今儿请您要为我们做主啊,大人!”
其他人早已经围着我跪成一个圈,七嘴八舌地说着,还有几个女人不懂得说话,只知道不住地哭。
轻轻地把软绵绵的尸体放倒在地上,我低头看着老汉脸上那深深刻着沧桑和苦难的无数皱纹,胸口仿佛被堵得喘不过气来,悲痛和愤怒不可遏制,沉声一字字从牙缝里迸出来:“好,你们先告诉我,四处抓丁的人是谁,魏延又在哪里?我为你们做主!”
几个人畏缩地互相看了一眼,一齐磕下头去。
……
我策马转过方向,一脸阴沉地带着胡平向部队走过去。原来是前天上午的时候,郝萌和魏续手下几个小校带着兵到田里抓丁杀人。结果魏延带着屯守兵上前拦住,双方一言不合,当场就动了手。魏延年轻气盛,性如烈火,武艺又高强,那几个兵勇哪里是他的对手?脑袋全被他砍下来挂在了旗杆上,百姓们拍手称快。但郝萌魏续随即亲自带着一千多人来逼问凶手是谁,并且胡乱砍杀耕种的农民。魏延见势不好,挺身认了罪,随即被郝萌魏续绑起来一顿好打,然后被马拖着进城见奉先公去了。
我们归了队,发现安罗珊已经回来了,骑在马背上红着眼睛只是发怔。我觉得不妙,到她身边问道:“怎么回事?”
安罗珊这才看到我,“哇”地一声哭出来,惶急地伸出手拉住我的衣袖道:“明达,魏延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可是城里却传出了消息,明天一早要把他在城头上处斩!”自从上次营帐中两人相拥接吻,我们彼此心心相印,私下里她也不再“将军”“将军”地称呼我。可在公共场合下就这样亲切地以表字称呼,只能说明她心里乱成了一团,已经是五内如焚,六神无主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瞪圆了眼睛,怒道:“岂有此理!快带我军进城,我去和奉先公理论!”心中气不打一处来,魏延杀人是不对,但也罪不至死啊?郝萌魏续他们的手下四处抓丁,胡乱杀人,难道就不该杀么?
安罗珊摇了摇头,忿忿道:“我好说歹说,可城头士兵根本不给开门。”我怒哼一声,策马向城门急冲,安罗珊他们和将近两万的大军紧紧尾随其后,形成一条声势浩大的长蛇。
忽然后面有人高呼道:“且慢!”我勒住缰绳,拨转马头一看,原来是高顺骑着马从队尾赶了来。
高顺跑到我身边,急切道:“府尹大人,你这是干什么?带兵围城,这和谋反有什么区别?”最后一句话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耳语。“谋反”二字一入耳,我全身一激灵,登时脸上变了颜色——刚才自己一时义愤填膺,竟然把后果都抛诸脑后了。
我对高顺颓然苦笑道:“高顺将军,此时我方寸已乱。你有什么好主意么?”随即把魏延之所以被捉的原因跟他说了。
高顺不住捻须摇头,面色也变得沉重异常:“府尹大人啊,此时千万要沉住气,我看这事情可没这么简单。这抓丁杀人的事情,不会单单是郝萌魏续的事情,想必有主公的命令给他们撑腰呢。”
听高顺这么一说,我才幡然省悟过来,如今奉先公新败,正是要急需大量补充兵员,以利再战。以此次主公千里调兵让我出战陈留,而自己按兵不动来看,看来他损失之重已经超出了预先的估计,恐怕连那五千残兵都是虚张声势而已。如今他要处死魏延,屯守兵又一个都看不见。我已经想通了,由于“魏延违抗军令而将之处斩”的罪名恐怕不过是表面文章,实际上想必主公是为了要从我手里并吞这批屯守的士兵,才要下此狠手。最后联想起不让我军进城的奇怪行为,我苦笑起来,已经完全把握了其中用意——这分明是由于几次征战休养,如今主公衰弱不堪,而我却兵强马壮,已经有主弱仆强的姿态——主公是顾忌着我的兵力呢。
一想到“主公顾忌着我的兵力”,我心头不禁一痛:什么时候开始,原来情同父子、恩如师徒的二人之间,竟然产生了这么大的隔阂和间隙?主公,你若需要士兵,何必用这些手段,只要说一句话,真髓的兵还不都是您的么?
并不是这样的,我摇摇头,暗自咬牙切齿:这种拐弯抹角的阴毒手段我太熟悉了,这根本不是主公的风格,一定是陈宫想借机削弱我和高顺。
思潮翻来涌去,我轻轻叹了口气,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回头沉声道:“大家不要乱动乱吵!高顺将军,烦劳你在此安顿部队歇息;胡平、胡安,你们协助高顺将军;我、罗珊还有胡车儿三人进城见主公,一方面汇报战果,令一方面请求他饶恕魏延。”
高顺叹道:“府尹大人,我与你同去罢。自从丁刺史开始,我就一直跟随主公征战,如今效力了这么多年,想必他会给我点面子,留下魏延一条性命。”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net/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找书指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