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你,你准会缩脖子,吐舌头,害怕!”
巴索本来心里就犯疑,经朗杰曲巴如此一说,心儿跳得象要蹦出来一样。他捂着自己剧烈起伏的胸脯,小声催促道:
“谁给你的?快说吧,我,我不怕。”
朗杰曲巴压着声音:
“解放军!”
“!”
呀
巴索禁不住又是缩脖子又是吐舌头地惊叫起来,他心里乱套了。过一阵,等自己的心情略微平息下来,他才从朗杰曲巴手里拿过白毛巾来,翻过来掉过去地细瞅着。忽然,他的目光凝在了白毛巾尾边的“八一”红五星上,沉思一阵,指着说道:
“这跟他们头上戴的五角星一样。”
朗杰曲巴有些奇怪,突然抓住巴索的手:
“你也见过他们?”
“嘘!”巴索侧着耳朵听了听门外的动静,提醒朗杰曲巴,“小声点!”
朗杰曲巴指点着巴索笑了笑,然后又问:
“你真见过他们?”
“见过。”
“什么时候?”
“昨天下午。”
“在什么地方?”
“老爷的大厅堂里。”
“老爷的大厅堂里!”朗杰曲巴的脸上浮起了疑云。他问道:“他们跟老爷坐在一起?”
“嗯。还有饶措活佛。”
“他们跟老爷、活佛都说了些啥?”
“我只顾上茶,没敢听。”
“胆小鬼!”朗杰曲巴感到十分遗憾地埋怨起巴索来。
巴索的目光在白毛巾上移动着,乍一眼看到了一团浸染在上面的血痕,便惶悚不宁地问道:
”
“这上面的血
“是我的。”朗杰曲巴指着自己额头上已经结了嘎渣的伤口,“这里流出来的。”
“咹!是怎么回事?”巴索抖着手中的毛巾,望着朗杰曲巴额上的伤痕,心疼地问,“是谁打的?我怎么就没有看到呢?”
“瞧你,这不好了嘛!”朗杰曲巴深知巴索的一片情意。
昨天他们回到这间屋子时天已黑透了,谁也没说什么,便倒下睡了。他对巴索说道:
“土司老爷用脚踩出来的血,是解放军用这条毛巾替我揩干的!”
接着,朗杰曲巴把事情的原委对巴索细说了一遍。巴索听罢,心下越发不安起来,忙把毛巾递回朗杰曲巴手中:
“快把它藏起来,要是叫头人管家看见了,可不得了!”
在朗杰曲巴年轻的心里,本来汉人留给他的是仇,他对汉人结下的是恨。但昨天发生的事情使他开始改变了对汉人固有的看法。当下,又听巴索讲这些汉人与土司、活佛坐在一起,使他刚有些敞亮的心又变得朦胧起来。在他看来,与土司、活佛打交道的人,对奴隶不会有好心。但他的良心却不允许他毫无根据地说这些汉人的坏话。他们的的确确是为自己揩过血呵!朗杰曲巴的思想七股八岔地理不出头绪来。
他两手机械地叠好白毛巾,压在破毡下,两眼迷惘地注视着巴索,怀着求知的欲望问道:
“巴索,你说说,昨天到咱们索南才旦的解放军,到底是咱们奴隶的朋友,还是咱们奴隶的仇人呢?嗯,你怎么躲着我,你怎么不吭声呢?”
胆小怕事的巴索就怕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把头一转,避开朗杰曲巴那双闪着疑问的目光。但经不住朗杰曲巴这么一催再催,他只好掉回头来,露出一脸为难之色,小心谨慎地望着朗杰曲巴,不置可否地喃喃低语道:
“难断呀!”
巴索说罢,便急匆匆地到后院去打扫沙拉的卧室和大厅堂去了。
朗杰曲巴照例提着一桶酥油,腋下夹着一大叠油腻腻的抹布,显得心事重重地朝后院一步步走去,满脑子飞旋着对解放军的一个又一个难解的问号。他顺着楼梯,走到了昨天下午土司老爷一脚把头踩出血、解放军替自己揩血的地方。
他微微活动一下手脚,一个奴隶最低下卑微的劳役就这样开始了。他把酥油桶挪到墙根,将丝绸抹布拿在手上,一撩油污破烂的藏袍,那茧巴摞茧巴的双膝立即裸露出来。他刚要跪下,冷丁有人把他的身子扶住了。他忙扭回头,两眼朝上一望,不由得愣怔住了。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大管家巴赫那双从未离开过皮鞭、大棍的手,竟扶到了自己腋下。朗杰曲巴忙收回眼,又要蹲身跪下擦地板的时候,巴赫的双手更有力地向上扶着他粗壮的手臂:
“朗杰曲巴,快站起来吧!”
朗杰曲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忙显得有些厌恶地拨开巴赫那双沾满奴隶鲜血的手,干脆立起身,刚强挺拔地站在他面前,听候他的发落。
巴赫两眼眯成一条线,露出一副酸不溜丢的样子,神秘地对朗杰曲巴说道:
“朗杰曲巴,你小子走运啦!”
朗杰曲巴见巴赫那副狡黠的脸相,脑子转动开了。巴赫大管家为何今天一反常态,对自己一个牛马不如的奴隶表现出罕见的热情和殷勤呢?他目光犹豫地探索着巴赫的神色,想要从中摸清巴赫说的走运意味着什么?是红运呢?还是黑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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