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是这样的。”许德珩才明白地点了点头。
“那位周先生到日本去了没有?”赵瑞芝想起了周翔宇周恩来——那位浓眉大眼、双目深沉、满含着忧戚和义愤、也满含着壮志和信念、棱角分明的脸上在严峻中透着一种刚毅的天津南开中学的学生,“他现在还在日本吗?情况怎么样?”
“你说的是翔宇同学呀,他去了,不过他最近就要回国来了。”邓颖超两眼熠熠闪亮地说,“他要回来参加国内的斗争,跟我们一起干。”
说话间,他们走到了一个街市口,见一个店铺门前围着一群人,人们议论纷纷着:
“这老爷子是打哪儿来的?”
“不知道嘛!昨儿晚上就在这儿。”
“老爷于看来是已经没气了。”
“咱们得把他弄到哪儿安顿掉。都是穷苦人,可怜巴巴的,不能让他就这么着暴尸街头呀!”
“就是的。天下穷人是一家。”
一个拉板车的劳工把板车拉了过来。
围着的人们让开了一条通道。板车过去,两个衣衫褴搂的穷苦人把一个缩成了一团儿、已经没气了的、干枯瘦小的老头儿轻轻抬着,放到了板车上。
“等等!”邓颖超突然说道,走了过去,一着,失声叫道:“小顺子的爷爷!这是小顺子的爷爷!”
赵瑞芝听见后,快步子跑了过来。
许德珩、马骏他们也都跑了过来。
赵瑞芝惊叫道:“真的!真的是他老人家!”
老人已经死了。本来就干枯瘦小的身子,这样蜷曲着,抽缩到一块儿,简直就像七八岁的小孩儿似的;浑身沾满着泥土,嘴角处有一道已经干枯了的发黑的血印子,两只黑黑的木柴棒似的手死死搂抱着一个补丁摞补丁的浅蓝色土布小包。这浅蓝色土布小包,邓颖超和赵瑞芝都熟悉,是老人家包着有他孙子小顺子的几根残骨的包包。
赵瑞芝悲痛地问道:“老人家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会死在这里?”
邓颖超也极为伤痛地轻轻地摇摇头:“不知道。可怜的老人家,怎么会死在这里?”
赵瑞芝含着泪问道:“那次回到天津后,你们再没见到过这位老人家吗?”
邓颖超眼泪花花地说:“那次回到天津后,我们又凑了些钱,找了一个好心的拉板车的劳工,请他把老人家送回到了三条石乡下。后来,我们听从三条石乡下来的人说,老人家疯了,成天紧紧把这个包着他孙子几根残骨的蓝布包包搂在怀里,喊着他孙子小顺子的名字,跑来跑去着。不知道老人家怎么到这北京来了?结果可怜地死在这里……”
板车把老人的尸体拉走了。
赵瑞芝、邓颖超以及在场的所有人,都久久地深深地沉浸在一种痛切的哀恸之中。
赵瑞芝他们目送着拉着老人尸体的板车渐渐远去。赵瑞芝的心被泪和血浸泡着,她心里充满了悲伤和愤慨。她怀着刻骨的仇恨,开始更加以整个身心投入到对东洋日本妄图灭我中华之罪恶行径的愤怒声讨的演讲与宣传活动中去。
在赵瑞芝的影响下,漆小玉、陶美玲也都更加积极地参加平民教育讲演团和学生会宣讲团的宣传与讲演的活动。林丽萍出自于羞愧和自卑,她觉得自己父亲是个东洋人的走狗,是个汉奸,是个卖国贼,而自己又受骗上当,嫁给了一个假冒中国人的东洋人军官,她无地自容,抬不起头来,所以,她一直没有去参加宣传与讲演的活动,她怕会有人指着她脊背说她是“汉奸卖国贼的女儿、东洋鬼子兵军官的太太来装样子来了”。每一次赵瑞芝她们要去参加讲演去,她都装着身体不舒服在床上躺着,赵瑞芝她们一走了后,她就侧着身子,面对着墙壁,暗自伤感而又痛悔不已地泪流不止。后来,赵瑞芝她们发现了林丽萍的这种情况,劝说她,开导她,给她鼓劲,最终,使林丽萍也振作起了精神,鼓着勇气参加了讲演活动。
充满激情的讲演与宣传活动,使赵瑞芝经常亢奋不已,热血在体内狂烈地奔涌,使她有时彻夜彻夜睡不着觉。她躺在床上,望着窗外闪闪烁烁的星空,回忆着白天的讲演,浑身灼热,翻来覆去着。有一天夜里,她脑海里突然闪现出那一次她、陶美玲和许德珩、邓仲澥、张国焘他们出去宣讲《劳工神圣》时,陶美玲带领大家唱她所写的《劳工歌》的情景,也想起了小顺子和小顺子爷爷的悲惨事情,她想着,想着,被一种猛然突发而起的强烈的激情所驱使,产生一种强烈的欲望,冲动地从床上翻身起来,打开灯,坐到桌子前面,思索着,写道——
巍巍长城,
滔滔黄河;
神州骨骼,
华夏精血;
万里中华,
文明古国;
锦绣江山,
临近亡灭。
赵瑞芝悲愤难抑,思如潮涌……
洋人列强,
恃强凌弱;
东洋倭寇,
狼心不灭;
铁骑枪炮,
将我欺虐;
烧杀抢掠,
哀鸿遍野。
青岛山东,
乃我手足;
被赋叛卖,
被盗掠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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