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晨,来机场为他们全家送行的有300多人,这些人中大部分是CC派同仁,也有亲戚朋友、台湾党政要员。
陈立夫明白,这些人中,有的是怀着真心实意来送行的;有的则是碍于情面,作礼节性的应付;有的则幸灾乐祸,来看这样一位“党国领袖”的凄凉下场。
不管怎么说,几百人的场面还是十分壮观的。
陈立夫心中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面对送行的人群,他本想说些什么,但不知为什么,却说不出口。是的,事到如今,还说些什么呢,还能说些什么呢?
飞机缓缓升起,升到了台北的上空。
陈立夫俯视着模糊的人群,逐渐模糊的海岛,他突然想起了杜甫的两句诗:
海内风尘诸弟隔,天涯涕泪一身遥。
想到这里,他心中增加了几分凄凉。
再见了,台湾,这个美丽的宝岛。再见了,岛上的人们,何日是归期,何日再相逢?请问苍天与大地。
第十七章 果夫之死
1.强忍病痛,赶著忆文
陈立夫说走就走了。台湾的孤岛上,陈果夫苟延残喘,危在旦夕。死亡在一天天向他靠近。
1950年是陈果夫最难熬的一年,政治上的落榜,生活上的窘迫,立夫出走的离别之苦,再加上疾病缠身之痛,一齐向他压来,他感到孤助无援,内心苍凉。
为了消磨时光,也为了在自己有限的生命中能给后人留下些什么,陈果夫打算写一部回忆录。
他将自己40年来的经历与主张分门类地写出来,他声称写此书的目的在于“俾世人了我心之所向,与遭谤之由来。”
实际上,陈果夫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是想借出书向蒋介石表白,他陈果夫一生是忠于蒋介石,忠于国民党的,希望蒋介石能以恻隐之心,对陈氏家族另眼看待。
陈果夫雄心勃勃,把回忆录按水利、合作、广播、电影、金融、礼俗、医药、卫生、道德、建筑、经济、计划、教育、人事、组织、政治、制度、世界大同、CC来源、党务、豪门等列出了条目。
陈果夫决定耗尽心血乃至生命也要完成这部历史性的著作。他觉得这部著作,既是对自己“革命生涯”辉煌历史的总结,也是对国民党在大陆20多年沧桑经历的概括,完成这部著作,于党于己于侪辈与后人,均是一笔财富,尤其对后人对来者,乃是一部教科书。
事到如今,卧病在床的陈果夫,也只有通过手中的笔来替自己说话,把自己的酸甜苦辣,经验教训,政绩过失,委屈哀怨,一股脑地倒出来,这样,即便命归黄泉,也将无憾事。
陈果夫铺开纸便开始写,无奈力不从心,手总是抖,想表达的话总落不在纸上,一天也写不了几张纸。
陈果夫的病情在一天天加重,死亡正一天天向他走来。
9月初,吐血一直不止,断断续续拖了一个多月,后来,越吐血块越大越浓。
陆军医院的副院长徐住周、外科主任王吉、内科主任张协时及台中开业医师李攀五,还有朱仰高、黄潮海、吴迪等台湾名医,都曾前来陈果夫寓所会诊,共同治疗,却总不见效,陈果夫的体质比以前大为虚弱了。
9月3日,张静江在纽约病故。
消息传到台湾,病中的陈果夫有一种说不出的伤感,他想起当年在上海交易所时与张静江密切交往,大革命时期又来往甚密,如今竟先他而去了。
陈果夫沉陷于极度悲痛之中。
陈果夫强忍悲痛,支撑起身子,写了一篇《纪念静江先生》的短文,交给国民党《中央日报》发表。
那篇文章见报之后,陈果夫又撑起身子反复读了一遍,读着读着又落起泪来。
医生劝他不要过于悲痛,不然,身体就更加虚弱。
然而,就在此时,又有噩耗不断传来,陈果夫的故友赵棣华、张简齐、俞松均相继离世,有的年龄比自己还轻,却走在他的前面,这就更增添了几分惆怅。
陈果夫已经哀到自身了,那么多同事和朋友有的比他年轻,有的比他身体好得多,却连个招呼也没顾上打,就匆匆地走了,悲痛之余,他感到有些后怕,他晚上常常作恶梦,他想,无论如何下一个也该轮到自己了。
陈果夫知道自己在世的时间越来越短了,便夜以继日地写作,无论医生怎么相劝,他也不听,甚至有时跟医生发脾气,说自己已经是要死的人了,不用再治了。
1950年底,陈果夫终于完成了回忆录之一《苏政回忆》,他似乎轻松了许多,自己觉得精神状况好一些,准备第二天再写其他方面的回忆录。
除夕之夜,爆竹声声,万家灯火。
陈果夫独坐床头,静思默想,许多往事一起涌上心头。
往事不堪回首。
然而,人老了,特别是感到自己已在世不久的时候,越容易怀旧,他想自己的童年,想从政几十年的坎坎坷坷,风风雨雨,想自己的恋爱、婚姻与家庭,想与立夫的手足之情和患难与共。
多少年来,陈果夫早已养成了岁末回顾一年工作的习惯,他有记日记的习惯,不管再忙再累,也总要把一天的事记下来。到了岁末,要写成文字总结。
对于1950年这不平常的一年,该总结的东西太多了,他简直不知从哪些方面开始着手回顾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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