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名艄公对徐础极为恭敬,但是不怎么说话,倒是两名益州兵,离夔门关越远,嘴里的话越多,滔滔不绝,他们是益州土著,对徐础了解不多,所讲皆是益、荆两地的奇闻趣事。
徐础听得津津有味,找机会问道:“荆州群雄两位全都认得?”
“全认得说不上,至少都有耳闻吧。”
两名士兵抢着说话,怕得罪人,对杨钦哉说得少,称他为“江王”,说他从小生活在江面上,十几岁就称霸一方,云云。
“荆州群雄当中,陈病才是个人物,他其实不是荆州人……”
“他是荆州人,去南方为官,趁乱带兵返回荆州。”另一名士兵纠正道。
“我说他不是荆州的官。”
两人争吵一会,徐础大致能听明白,这位陈病才原是朝廷命官,因为在朝中没有靠山,被派往极南为官,三年一换地方,不是湘州就是广州,宦场沉浮近二十年,就是不能北迁。
天下大乱,给他一个机会。
陈病才处在南方散州,熟知地势,结交广泛,很快集结起一支军队,仍打天成朝廷的旗号,声称要北上勤王,实则各处掳掠,因此被称为南匪。
荆州是陈病才老家,在南方散州壮大之后,他率兵回乡,颇有渡江问鼎中原之意,但他不敢直接攻打江陵奚家,打算占据西边的夷陵以为渡口,可夷陵是杨摸鱼的地盘,双方于是大战一场。
陈病才有些轻敌,以为己方兵多将广,击溃一股水匪不在话下,在陆上接连小胜几场之后,更是将夷陵视为囊中之物,步步深入埋伏而不自知。
在江上,杨摸鱼的船只比陈病才预料得要多几倍,没有防备的南兵大败,被迫退回岸上。
奚家一直在密切关注这支南来的军队,虽然都自称是朝廷军队,彼此却无信任,于是趁机发兵,在陆上又给陈病才一次重大找击。
雪上加霜的南军险些就此灭亡,好在从湘州又赶来一支援兵,陈病才得已恢复部分实力,在南岸站稳脚跟,与水上的杨摸鱼、陆上的奚家军三方对峙,小战不断,暂时都没有决战的打算。
两名益州兵站在杨摸鱼一边,所以对陈病才颇有贬意,好像他只是依靠兵多的无能之辈,四名艄公偶尔也插几句,更是将陈病才说得一无是处。
“他一直是文官,哪懂打仗的事?在湘、广两州打败几支村寨,就自以为能与中原群雄争锋,结果刚进荆州就遭到惨败。哈哈。”
徐础耐心听完,道:“据说荆西之战还有一位楚王宋取竹,怎么没听几位提起?”
“宋楚脚?他……没怎么参战。”一名士兵道。
“顶多算是观战。”另一人道。
“对,他没多少人,却夸下海口,要联合诸军,一同去打贺荣人,真是疯子。”
徐础笑道:“贺荣人乃九州共敌,宋取竹的想法没错,怎么就是疯子?”
“什么人说什么话,比如蜀王娶谁做王后,还轮得到我们说话?怕是徐公子也没资格说三道四吧?”
徐础摇头,“的确没有。”
“所以啊,打贺荣人这件事,我们说不上话,徐公子说不上,宋楚脚也说不上。”
“谁有这样的资格?”徐础问。
两名士兵互视一眼,难得地意见一致:“至少也得是奚家人,最有资格的人是我家蜀王。”
一名艄公回头道:“我家江王也有资格,他不爱多闲事,可他说了,只要有人带头,他就跟着去。”
“宋楚脚带头,你们跟去吗?”一名士兵道。
艄公撇嘴,“你们都说了,他没这个资格。”
徐础道:“汉州军与益州军正在抵抗贺荣人。”
船上的人大笑,益州士兵道:“那不算,铁大将军早晚会带兵返回益州,他是蜀王的部将,还能逆着蜀王来?”
艄公则道:“汉州人不满奚家人当牧守,才闹这么一出,看着吧,只要单于承认汉州人当牧守,他们立刻就会投降。”
众人七嘴八舌,越说越热闹,人人都对汉州形势有个看法,以谋士自居的徐础反倒无话可说。
入夜之后,徐础与昌言之睡船舱,船只颠簸比马背更甚,两人不太习惯,一时睡不着,昌言之来回翻身,终于道:“公子这几天总问起宋取竹,他就是思过谷里与公子一同埋葬范先生的人吧?”
“是他。”
“公子与他很熟?”
“不熟,只有一面之缘。”
“公子好像对他寄予厚望。”
“唉,不是我对他寄予厚望,而是我一腔厚望无人可寄,难得有人想法与我相似——有点慌不择路吧。”
“公子一向爱说‘再等等’,我觉得对宋取竹尤其要等等看。”
“你听说过什么?”
“没有,但我想起来,当初在思过谷,我们等在外面,公子一人进谷。那个宋取竹葬师之后,没走大道出谷。”
“他惹过官司,正受通缉,不敢走大路。”
“这不就是一名强盗嘛,能成什么大事?而且他连兵将还没几个,就抢先称王——虽说我不懂看人,总觉得他不成。”
“你说得对,可是有机会的话,我还是希望见他一面。”
“公子肯定有自己的理由,你说去,咱们就去,只是请公子别抱太大希望,也别太着急,寻找援兵,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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