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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街五十一号_啸々天【完结】(491)

  望着张红梅的背影,竹海谑笑说:

  玫瑰花儿笑盈盈地向你招手,你会觉得是一种美妙的享受;但是你若动手撩拨它,惹恼了它,玫瑰刺向你扎来,那会让你活受罪。仇胖子,你只能惬意地欣赏她,热情地讴歌她,而不能去攀折骚扰她,恐怕这是处理你与玫瑰关系的最佳的艺术。

  仇虬听了,摇了摇头,神秘地笑着说:

  鱼儿不怕风浪打,泥鳅岂惧泥巴捂。我早习惯了,只当是听一曲悦耳的乐章,缺少了它,反而觉得不舒服。你没有经受过女人的这种嘀咕,当然不会领略不到这份特有的快乐。生活逻辑就是这么奇妙,让人啼笑皆非。

  接着仇虬又有声有色地续说起了尤瑜的离奇的故事来

  第五章午宴说梦(下) 20尤瑜越权委重任,"鸳鸯"誓不两分飞 1

  在洪鹢老师被押解到洪家垸的同时,我被充军到白浪湖区最偏远的南门桥,去筹建小学。老师是右派,是阶级敌人,被实行群众专政,三岁小孩都可以任意打骂。我是与右派仅隔一层纸的中右,内专对象,像耶苏钉在十字架上一样,被钉在南门桥,只许规规矩矩,不许乱说乱动。除了像老牛那样埋头拉车以外,还要定时向组织汇报思想,彻底进行洗脑,折磨自己的灵魂。据说,如果稍有差池,搁在一旁的右派帽子,立刻就会扣到头上。到南门桥后,我的行李卷还没有打开,弥乡长就来亲自通知我,说是一个有严重思想问题的人,被撂在这湖洲野地,无人管教,不利于改造,现在调入白浪湖中学,接受群众监督。可是,到了中学以后,就再没有人来刁难,右派帽子的威胁,似乎也不复存在。倒是校长当着群众说,狗屎虽臭,可以肥田,他的数理教得好,能把科学知识有效地教给了学生,改造得不错。从此,我除了教学之外,就把自己关进斗室,人不犯我,我不扰人,真正钻进了象牙之塔。几个月过去后,革命左派都说我老实,学生也不另眼看我。在漫天风暴的时候,能蜷缩到一个了无风波的蜗牛壳里,那温暖惬意的感觉,真有点与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飘飘然相仿佛。

  就在重阳过后两个星期的一个午夜里,圆月已经不圆,但还不怎么算是缺月,它的惨白忧郁的目光,看似无情而实则有情地注视着我。畏寒的蟋蟀,钻到了我的床下,凄厉地哀鸣。我到白浪湖已有半年了,事情天天做不完,大家虽也说我好,可谁都像对待麻风患者一样,不愿与我打交道。生活在熙熙熙攘攘的人海中,却像飘浮到荒无人烟的海岛上。我忧思如焚,彻夜难眠。尽管在这皓月千里的明月夜,眼前似乎还是一片漆黑……

  嗒嗒,当当;当当,嗒嗒,是风摇庭树有声,还是勤妇砧杵铮鸣?梦不成,怨更深,只好伏枕侧耳细细听。嗒嗒,不是风声,当当,也不是杵砧,分明是有人扣门。我的心弦骤然如被冰雪,紧缩到快要绷绝的地步。莫不又是祸从天降,反右尖兵再次光临,要数清我的头发到底有多少根?人们常说,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可如今世道反过来了,不做亏心事的人,即使白天,也常怕鬼敲门。但仔细谛听,又觉得自己杯弓蛇影,怎么连鬼敲门的声音,都辨识不出?此为嗒嗒当当,不是嘭嘭轰轰,来人定非鬼类。我再屏息凝神谛听,倒觉得声音熟悉亲切:

  仇胖子,仇胖子!开门,开门!我是尤瑜,我是尤瑜!我有事和你商量,我有事和你商量,快开门!

  嗒嗒的扣门声,伴奏着节奏急骤的轻声呼叫,是游鱼子压低声音在呼唤我。我冰凉的心顿时嘭咚嘭咚地狂跳。我像弹簧一样蹦下了床,旋风一般扑向门口,啪的一声打开门。门外即刻走进一个黑影来,紧紧抱住我,我不禁泪如泉涌。他的脸紧贴着我的脸,湿漉漉的,他也和我一样,热泪滚滚。他轻声地呼唤我:

  仇虬,仇虬,你受苦啦!几个月不见,我们好像阴阳异路,生死永隔,我真想死了你。你先关上门,今晚我们了好好聊聊。

  我随即关上门,借着月光找到火柴,点燃了灯。他就将手中的一包东西和一瓶酒放在书桌上。此刻我想起往日在昆师的周末的晚上,他拿着瓶酒、抓包花生米来与我啸谈的情景。可如今不是时候呀,他是无产阶级先进分子,**员,区委书记,我是资产阶级中的中右,与右派相隔仅一层纸。我们应该油水分离,泾渭分明啊,又怎么能拖泥带水,搅乱阶级阵线呢?他与我搅在一起,别人会诋毁他与资产阶级沆瀣一气,严重丧失阶级立场,影响他日后仕途的升迁,这怎么行?我连忙提着他拿来的东西,将他往外推:

  尤书记,你是无瑕的白璧,我是污泥浊水。你与我搅在一起,岂不会青蝇污白璧,今后你这个书记不好当啊!

  可你才不是污泥浊水、不是青蝇呀!仇胖子!你皎若明月,纯如白璧,清如山泉,只不过被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泼上了一瓢脏水,青蝇点上一些污点罢了。尤瑜反过来把我推到床边坐下,极为严肃地说,什么先进分子,党员书记,无暇白璧!万变不离其宗,我还是我,我还是尽人皆知,人人可呼的游鱼子。老朋友唤我游鱼子,我觉得亲切,叫我书记,我浑身起鸡皮疙瘩。不说这些了。过去你不喝酒,也不见得清醒,今天喝上几杯,也许能忘记不堪回首的过去,能卸下背上背着的沉重的历史包袱,能让我们能轻松一阵,痛快一时。我等不及了,你快点找两个杯子来。尤瑜解开纸包,里面又有三个小包:再打开,一包干牛肉,一包猪耳朵,一包花生米。我告诉他,自己仅有一个喝水兼漱口的搪瓷缸。他说也行,随即他拧开酒瓶盖,花花地倒了大半杯酒,喝了一大口,撮起几粒花生米抛入口中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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