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人意料,主舍前竟无有一名护院,距离越近,杯盏碰撞的声音也清晰可闻。
就连季槐也惊异不已,显然她前几次踩点均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重耳屏住呼吸,悄无声息的翻身屋檐,双脚钩住挂檐,探头从天窗望去。
三名男子正背对窗户而坐,单从背影看,狐熙并不在列。其中一人重耳有似曾相识之感,但任他如何调整,角度始终不够,似乎是那位拓府总管,又似乎全然不是。而不大的厅中央,正有数名乐姬弹奏周乐,各式乐器发出缠绵乐韵,四名妙龄少女身着轻纱,翩翩起舞。口中同时唱出动人的歌声,曼妙的身体则展现出奇异迷幻的舞姿,四女香肩胜雪,体态轻盈,不停舞动的轻纱下隐见粉红色的内衣,若隐若现。
三名男子仿佛司空见惯般,神态自若的低声说笑,端盏饮酒。
重耳把灵觉展至极限,亦只听到几句男人之间的荤言荤语。
突然,欢快的曲调一变,再次回复到重耳听到的凄怨曲调。
三名男子也身体一端,俱都放下杯盏,凝目投向屏风之后。
乐曲声中,缓缓滑出一位绝色美女,出现在乐姬之间。
这名美女与重耳所见过的任何女人皆有不同,华丽而素雅的打扮之下,透出一股野性难驯之气,在数名乐舞姬中尤其显眼,瓜子般的俏脸上嵌了一对顾盼生辉的明眸,在两个美丽的酒窝衬托下,香唇像由丹青妙手勾画出来似的,一片妩媚中透出无比高贵的气质,既俗到及至,又似和尘俗全不沾边,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美感。
她的步履像丛林中的母豹般优美而富有节奏,虽未有任何大的动作,但只是姿态就让人感到了优美与野性结合到及至的神韵。
忽的有人轻轻击掌,竟恰到好处的融合了乐律的节拍,使人顿生,理应如此的感慨。
看到一名男子起身向场中走去,重耳不禁呆了一呆。
这人……简直是自己的翻版,重耳!他便是自己一直扮演的那个人,对,就是他……
这个重耳显然极懂音律,而且似乎整个人都融入乐律之中,口中竟哼哼有词,内容与那个美女的哼唱既相符,又有不同,整个乐韵含蓄而坦然,两曲相融,使人充分领略到矛与盾的统一。
他对乐律如此之精?没有听说过啊,否则狐家当初定会多请一位乐师。难道他是后来学的?不会,乐律并非数日之功能竟,还有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美女,和他关系好象不一般,这里面……
重耳的大脑一阵浑浊,重耳不是身患顽症,不能见风吗?可观其形色,健硕更胜于我,这……究竟发生了什么呢,一切都透着神秘、诡异……
也不知过了多久,厅上已是声消舞歇,数名歌舞姬和那位绝色美女已然消失,三名男子亦从偏房方向隐去。
直到这时,重耳才看清楚另外两人的正面相貌。
其中一人是来自拓王府的那名中年总管,而另外一名,竟是他的洛邑的旧识,剑主的弟子,亦是厉无厘的师弟,奉扬之。
看着他们三人消逝的身影,重耳心下懊恼不已,自己为何而来?怎么能顾此失彼呢。先不去管重耳身体好坏与突通乐律的问题,也暂且忘记奉扬之来此为何,与拓王有有何关系,按自己的计划去办就是。
想到这里,重耳轻轻对墙跟下的季槐做了个手势,两人再次攀上高墙,沿着墙边往主房屋顶潜去。轻轻揭开屋顶天窗上的数片青瓦,伸展灵觉刺探后,便闪身而下。
这是个下人所住的房间,设施极为简单,一床一几之外,别无它物。
出门便是通向主房的一条走廊,另一端则通往外厅,主房与厢房内隐约传来稀碎的声响,数名奴仆的脚步匆匆,前往伺候主人休息。
重耳心中一动,悄悄地跟在两名女仆的身后。
内府的管理定然极严,两个丫头竟都不开口说话,一个端着洗漱盆具,一个提着一只小灯笼,默默地前。
拐过一个弯后,灯光油然大炽,珠红大门半开,一个男人正不耐烦的呵斥什么。
“奴婢该死……烫着主人……”
“滚……框铛……啊……”面盆跌落的声响,随即重耳感觉前面两名丫头的心跳陡然加快,脚步放轻且速不降。
“都给我滚!”男人一声暴吼。
两名丫头刚进门便急忙退了出来,随后是一名脸色发青,战战兢兢的小丫头爬了出来,显然吓得不轻。
重耳不由奇怪,难道这就是那个谦士礼下,贤德远扬的公子重耳吗?
一名丫头小心翼翼的关上门,然后和另外两名丫头离开了走廊。
东厢房的灯蓦地熄灭,可见主人已然上床。
而西厢房却传来奉扬之的淫笑之声,显然有丫头遭殃。
哼!什么剑主门徒,竟连拓王一个管家的定力都不如,不过这样也好,呆会进入重耳房间时,也少了头顾忌。
重耳捏了捏季槐的小手,示意他要准备进入。
季槐美眸轻闪,手抚剑柄,似乎说:妾身与公子共生死。
该来的始终逃不过,重耳猛一咬牙,倏忽间已滑至门前,缓缓伸手。
“咯吱……”一声,大门嘎然而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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