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宗敏是对的。因为自成整天往陕西老家拉钱来着,就连那些当初喊着“吃他娘穿他娘,吃穿不够找闯王。不当兵不纳粮,大家快活过一场”的小卒们也对腰包满意了,他们开始想家了:“腰缠既富,人多乡井之思,绝无赴敌之气。”
结果,大家只好一块儿回老家。
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的首领自成在临撤出北京城之前,还要称帝的。具体来讲,就是穿龙袍登个极,在农民朱元璋家的龙椅上撅撅屁股,称个孤道个寡,过过皇帝瘾,味道好极了。
可能有人对自成的死亡而略感遗憾。我觉得大可不必。从大里讲,与其让自成这样的农民做皇帝,还不如让皇太极那样的牧民做皇帝。虽说自成做了皇帝,也会沾些儒学气,学着朱元璋的小样儿谈什么“爱民”之类的,但是,他可能不如牧民,牧民不读孔孟,但先天具有“羊毛出在羊身上”的生活经验,从而不会做出“既让马儿跑得快又让马儿不吃草”之类的事来。从小里讲,对自成个人来说,个人价值也实现到最高处了,试问中国几千年历史,有几个农民能把屁股撅到金銮殿那旯旮里露露脸去?所以,自成也算是死而无憾了吧?
第14节:夷
正篇二
大清风流:傲慢的盛世情绪,沉重的‘中国’情结
夷
先秦时期,居住在中原以东地区的几个部落被总称为东夷。有关东夷与华夏的关系,最著名的当是黄帝大战蚩尤了,战就战呗,部落兄弟间切磋切磋武艺也是正常。唯一不正常的是华夏典籍对蚩尤的丑化,那形象,比《西游记》里的牛魔王还要不帅,据说是八肱八趾,铜头铁额;甚至有说他是兽身人语(好歹还是人语,没说是鸟语),食砂石子(好歹没说他专吃少男少女,后来的荷兰人就被大清臣民当做食人番了);至于蚩尤呼风唤雨,吹烟喷雾的魔鬼本事,则是尽人皆知的。据说蚩尤死后,黄帝还差人画蚩尤像以威天下,我估计那时的娘吓唬夜哭的孩子都是这样的:嘘,别嚎了,再嚎蚩尤就来了!
后来咱们融合了,就不再丑化蚩尤了,可是咱族人好像自古就好这一口,不丑化丑化别人,心里不自在,反映中国人这种心态的最佳著作当是《西游记》了,一出大唐中土,就全是妖魔鬼怪的天下了。有学者说,中国在郑和下西洋之后,思维只能打到爪哇,一越过爪哇,就是“狼徐鬼国”了。所以称外国人为鬼子,那是咱的传统文化。称他们夷,还算客气。比如明清时期的国人把荷兰人叫作红番鬼,听着像是红薯蛋似的。荷兰国小人轻,红薯蛋就红薯蛋吧,无所谓,可英国人就不乐意了,在《南京条约》中特别加上一条款,一律不准叫俺“夷”。
可是中国人就爱这一口,越不叫俺叫,俺越叫。没有办法,后来的中英《天津条约》中,英方在第五十一条款中再次重申:叫俺大英公民,不可提书叫夷。
英夷上窜下跳的劲儿,惹得我们国人直乐:小样儿,俺们叫夷早叫惯了,想改口,那是不容易的。不独国人叫,皇帝老儿也带头叫。咸丰皇上在自己的手谕中,不但叫英人为夷,而且还要在夷前加个丑字:“丑夷”。这还算客气,民间的爱国义士觉得叫英人为“丑夷”都觉得抬举了他们,干脆直呼其为“畜类”。再后来,中国流行白话文了,夷有点拗口,就统统把外夷叫作鬼子!
学者说,琦善可能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对英夷说出“贵国”、“贵特使”等客气话的大清官员。在此之前,我们都直呼人家为“尔”:“尔国”、“尔等”。
我不知道,“尔”换成“贵”,中国朝廷是什么滋味,但我猜,让一个老男人在酒桌上跟他眼中的所谓儿辈行拳,酒过三巡后,他由“爷儿好”,被迫改为“哥俩好”,“爷”心中肯定不是滋味!
更不是滋味的是倭种乱华,乱了还不算,还气爷!试举两例。第一例,甲午战争之时,淮军统领卫汝贵带军向朝鲜开拔。开拔前,老卫就记得把饷银24万两扣它8万汇往自己家中,家中的妻更不含糊,与夫书一封:“君起家戎行,致位统帅,家既饶于财,宜自颐养,且春秋高,望善自为计,勿当前敌……”意思很简单:“亲爱的老公,咱官不小了,早当上卫统帅了。咱家钱也不少了,够咱享福了。咱年龄也不小了,所以打仗的时候要放聪明些,别往前头冲,给我往后缩。”有这么贤慧的妻,卫大统帅当然不含糊了。平壤之战一开,他与叶志超弃城逃跑,狂奔三百里,一度逃得不知去向,七八天后才找回清军大队。
大清的统帅都特别擅长于田径运动,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恁多百姓累死累活卖儿卖女才能供养出一个帝国官员,这官员当然比较金贵了。可气的是,日本鬼子不这么看,缴获到这封家书后,视为奇闻,把它当作战利品,弄到自己的教科书里当反面教材,教育他们的学生去了。至于我们这边的教材,只提他们跑得快,却不提这封价值千金的家书。估计是怕大家发现大清历史的潜规则。
第二例,甲午海战之后,大清帝国北洋舰队的主力舰被小日本拖到本土,停在一个海港的民用码头上,被当作趸船使用了,小日本对此所作的解释是:“永久地侮辱那个厚颜无耻的大清帝国和那个低劣的支那种族。”(王树增《1901——一个帝国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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