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先生请见谅,恩师这几日偶染风寒身子不大舒服,该去后面歇息歇息了。禄伯伯,您再赔骆先生聊聊吧。”
随着少女话音落下就听有人起身离座的声音,看来柔福是不给苦苦纠缠的骆胖子说话的机会啦。岳震却没防备这一手,和挑帘而出的两个女子来了个面面相对。
“震哥!你···”
‘嘘’,惊喜的柔福看到心上人把手指压倒唇上,赶忙捂住了嘴巴。明白像骆胖子这样的大客户,如果东家在场却避而不见,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岳震则乘机摆脱了唐突出现的尴尬,恭恭敬敬的抱拳鞠躬后,上前搀住李清照的另一只手臂,单手作了个‘请’的手势,引着老少二女静静的向后屋走去。
短短的几十步,岳震却走的异常艰辛,仿佛踩在云端上有如梦境一般,可老人的手臂却是真真切切托在自己手心里,他忍不住鼓起勇气转眼看去。
李清照先是被一对小儿女的哑剧逗乐了,加上岳震的动作不慢,没容她仔细的端详这个少年的面容。同一时刻,女诗人也偏过头来。
四目相对。
岳震的第一感觉除了心酸就是愤慨,老人整洁利索的装束却无法掩饰她的苍老,黑白斑驳的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偏偏缺少健康的亮泽。
女诗人的表情很淡泊沉静,岳震还是在她的眼神里读到了寂寞,虽然她把这种痛苦掩埋的很深很深,岳震依然能够嗅到她对这个世间深深的失望,前世对这位奇人生平里的种种疑问,也在瞬间的对视里找到了答案。
虽然她有着无以伦比的智慧和修养,但在这个夫权的社会里,一个失去了丈夫的女人,等待她的必将是漫漫无期的孤寂与痛楚。
因为有人的地方就会充斥着功利!而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偏偏没有人肯伸出手来!。
要是有人能重新燃起她心中希望的火种,肯定还会有无数清婉秀丽的诗篇流传于后世,肯定不会有‘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这样让人闻之就想落泪的孤雁悲鸣。世人称颂她的才华时,有几人能真正体味到字缕行间里的滴滴血泪?。
岳震读懂了李清照,女诗人也同样被少年的眼睛深深的震撼着。
怎么会?!李清照一直以为自己的心已随着丈夫的死去而死去,怎么会被这个初次见面的少年人引起了悸动?。
天呐,好熟悉好亲切的眼神,诗人不禁觉得阵阵眩晕袭来。仿佛是这双眼睛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自己,又好像这双眼睛洞悉着自己的过去与未来,晶亮的眼瞳中流淌着暖暖的关怀。李清照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会有如此强烈倾诉的欲望?想把这些年来所有的辛酸委屈都告诉这双眼睛。
不能!女诗人紧咬银牙别过头去,没有让泪水流下来,心中却无法抑制的悲泣着。
这不是我的孩子!上天赐予我灵动飘逸的思维,却不肯赐给我一个孩子!这是人家的孩子,他的母亲一定是世上最幸运也是最幸福的娘亲。
芳心细腻的柔福觉察到恩师的异样,也看到了恩师转回头时眼中的闪亮。
岳震猛然觉得手心里老人的重量一沉,赶紧用力的同时也下定了决心。命运既然把我送到了她的身边,我就一定要好好的照顾她,驱散她心头所有的阴霾,让她今后的日子里充满阳光和温暖。
短短的几十步转瞬即到,进到屋里扶着恩师座好,柔福笑盈盈的开口道:“震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柔福的老师···”
“不用啦。”岳震笑着摆手说:“男中李后主,女中李易安,加上诗仙太白,人称词家三李。震哥我虽然愚钝却也是久仰大名啊,呵呵呵···易安阿姨您好啊。”
李清照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绪又是一阵颤动,要知道同时代的文人墨客对她的评价颇高,也不乏种种溢美之词,但还从未有人这样纵向的比较过,即使有人这样想过,也肯定不敢拿出来说。女诗人孤傲的内心深处就曾认为,也只有李煜李后主的诗篇值得自己称道。
女词人激动欣慰之余,一丝疑惑也爬上心头。这个少年好大的胆子呀,难道他的先生没告诉过他,说这个名字是本朝文人最大的禁忌吗?
“哦?词家三李··”柔福惊奇的追问起来,眼睛却看向自己的恩师。
“诗仙李太白家喻户晓,这李煜李后主是哪朝人仕?怎么没听过他的传世佳作呢,恩师您知道吗?”
李清照顿时苦笑无语,一时不知该怎么答复自己的弟子。
“不会吧!?”岳震这个愣头青哪知这里面的曲折,不解的大声道:“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你们没听说过?还有还有,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看着一脸茫然的柔福和表情复杂的李清照,岳震彻底陷入了抓狂,有些歇斯底里的咬牙切齿道。
“多少恨,昨夜梦魂中。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这样的不朽之篇章难道你们也没有听说过?”
柔福的迷惑之色更重,又把眼睛转向岳震,嘴里轻轻的吟诵着。
“嗨,两个傻孩子,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吧,”李清照一声轻叹开口了,但她也是充满了好奇,少年的读书先生是何许人也,竟会把这个最基本的常识忽略了。任她智比天高,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小家伙来自几百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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