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弱者,阿方基。你进入了黄昏界的第二层,并且在那里待了五分钟。是不是有什么妙方啊?”
“鲁斯塔姆有许多秘密,安东。”
我一直注视着阿方基,但老头一点不生气。接着我把目光转向阿利舍尔。他看上去若有所思。
我很想知道,我和阿利舍尔是不是想到一块儿了。
应该是的。
阿方基——他就是鲁斯塔姆吗?这个傻乎乎的老头几十年无怨无悔、任劳任怨地打理外省的巡查队,他就是世界上最年迈的魔法师?
一切皆有可能。据说,每一位他者都会逐渐改变性格,简化自己:只凸现某个主要特征。足智多谋的格谢尔一直诡计多端,直到今天他还在施展各种伎俩。福马·莱蒙特曾希望过上安逸舒适的生活,现在他每天打理花园,成了生意人。而鲁斯塔姆,如果他城府极深的话,完全有可能近乎偏执地隐身于世,化身为智力有限的弱者。
如果是这样,哪怕我说出自己的猜测,他也不会暴露的。他肯定会傻笑着唱起一首讲述自己师傅的老歌……其实,阿方基从没说过是鲁斯塔姆激发了他的潜能!他是以第三者的身份讲述这个故事的:鲁斯塔姆、愚蠢的老头、激发潜能。是我们自己将阿方基定位成了故事中的傻老头!
我又看了看阿方基。现在我正积极调动自己的想象力,准备随时在他的目光中捕捉到狡诈、近乎病态的掩饰甚至是险恶。
“阿方基,我应该与鲁斯塔姆谈谈,”我谨慎地选择合适的词句。“这很重要。格谢尔派我来撒马尔罕寻找鲁斯塔姆,希望看在他们多年友谊的分上,得到他的建议。只是建议而已。”
“多年的友谊令人怀念啊!”阿方基点点头。“如果友谊仍然存在,它的确令人怀念!我听说鲁斯塔姆和格谢尔吵架了。他们吵得很凶,鲁斯塔姆在格谢尔的身后啐了口唾沫,表示再也不想在乌兹别克的土地上见到他。而格谢尔笑着说,那鲁斯塔姆就该把自己的眼睛戳瞎。有年头的好酒会在瓶底出现苦涩的沉淀,酒的年头越久,沉淀就越苦。多年的友谊也会引发刻骨的怨恨!”
“你说得对,阿方基,”我表示。“你完全正确。但格谢尔告诉我一件事。他曾经救过鲁斯塔姆的命。一共七次。鲁斯塔姆也救过他的命。一共六次。”
我们的羊肉汤上来了,于是我们不再说话。但服务生离开后,阿方基一直紧闭双唇坐着不动。从他脸上的表情可以猜测,他在盘算着什么。
我和阿利舍尔的目光相遇,他微微点了点头。
“安东,你说说,”阿方基终于开口了。“如果你朋友心爱的女人离他而去了……他很痛苦,决定离开这个世界……而你却到他那儿一住就是一个月,从早到晚让他陪着去做客,还说什么周围漂亮女人多的是……这是在拯救他的生命吗?”
“我认为,这取决于你朋友是否真准备因为失去爱情而结束生命,”我小心谨慎地说。“每个有过类似经历的男人似乎都会觉得活不下去了。但只有极个别的会结束自己的生命。难道大家都要像嘴上无毛的傻后生一样不成。”
阿方基又沉默了。
在这个间歇我的手机响了。
我拿起电话,确信要么是得知情况的格谢尔打来的,要么是感觉到大事不好的斯维特兰娜打来的。但屏幕上没有显示任何号码和姓名。只闪现出平和的灰色亮光。
“喂,哪位?”我问。
“安东吗?”话筒里传来带有轻微波罗的海沿岸地区口音的熟悉声音。
“埃德加尔吗?”我高声说。一个他者通常是不会对宗教裁判官的电话感到高兴的。更何况这个宗教裁判官是前任黑暗力量魔法师。但现在是非常时期。埃德加尔总比假装保持镇定的陌生人强,他们从头到脚挂满了避邪物,认为所有人都有犯罪的嫌疑。
“安东,你在撒马尔罕吧。”当然,埃德加尔不是询问,而是确认。“那里发生什么事了?我们的人正在给从阿姆斯特丹到塔什干的隧道定位呢!”
“为什么要通到塔什干?”我没明白。
“简单说,这条线路我们曾经用过一次,”埃德加尔解释说。“你们那儿怎么了?”
“你知道爱丁堡的事吗?”
埃德加尔“噗嗤”一声笑了。瞧我问的这个问题。在宗教裁判所连实习生都听说了有关盗窃梅林魔械的未遂事件,更不用说是经验丰富的裁判官了。
“根据所有迹象判断,就是那帮家伙干的。只是在那里他们指使雇佣兵。而在这儿他们把当地的军队和警察都给糊弄了。所有人都戴上了避邪物和护身符,子弹也上了魔咒……”
“看来,我的假期结束了,”埃德加尔绝望地说。“真希望你没去那儿!我要被从海滩上拖回去了!因为我有与你一起工作的经验!”
“承蒙关照。”我挖苦道。
“情况很严重吗?”埃德加尔稍停片刻之后问道。
“上百号人追捕两个当地的巡查队员。撤退时牺牲了两个光明使者。接着我们遭到了魔怪的袭击。一个黑暗使者被撕成两半。我用了三分钟才制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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