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在租界当中漫无目的地随便散步,一边走着,许诗虹一边又回忆起大学时的很多事情来。看得出,她是真的有些怀念那时候学生运动的一呼百应,或者校园里、学生会的青春飞扬。说着说着,许诗虹又说到了北平学生的抗日救亡运动,还有些遗憾地感慨道:“祝兄,那时候你已经来了上海,真是可惜了。否则我们有你,一定可以更热烈些的。”
祝翼铖始终没有回应,许诗虹就自己一个人,不停地说下去,到了最后,几乎变成了吐露心情的自言自语。她说起对北平学生时代的怀念,说她自从到了上海之后,没有一刻不感到孤独。如果不是因为发现祝翼铖和祝远诚兄弟两也在这边,她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受这样的感觉,继续在上海呆多久。
许诗虹说着说着,突然紧走了两步赶到祝翼铖前面,之后侧过身来,几乎是紧贴着祝翼铖站到了他对面。祝翼铖却因为想着别的心事,没有马上反应过来,也没及时停住,差点撞在许诗虹身上。他急忙收住脚,退后了半步,有些歉意地问:“怎么了?”
“祝兄,今天其实我也在医疗区,一直在看着你和小孟。”许诗虹突然说,原本还有些犹豫的表情在话出口的一瞬间突然坚定下来。祝翼铖有些不解地看着她,许诗虹深吸了一口气,抿了抿嘴,终于说:“祝兄,我喜欢你。”
祝翼铖完全没料到许诗虹会说出这句话来,不由得愣了几秒,不知如何回答。许诗虹似乎反而因为说出了心里话而放开了许多,没有停顿便继续说下去:“在燕大的时候,我就在喜欢你了,可是那时你太犀利,让我不知如何接近。”
许诗虹抬头看看祝翼铖那副似乎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又道:“在上海看到你的时候其实我很感到惊喜的。而且你的性格,比起大学的时候也变的更容易接近。可是那时候,我又以为你和小孟……所以我只能忍在心里。”
说到这里,许诗虹顿了顿,低头躲开祝翼铖的目光说下去:“今天在医疗区看到你疏远小孟,我以为你看出她对你的心意,因为不想在一起所以才故意疏远她。我才知道你们还没有……我才敢对你说这些的。”
祝翼铖原本有些愣神,连他自己都抓不住自己头脑中的想法。而当他突然听到许诗虹说到医疗区,便忍不住脱口问道:“你也在医疗区?怎么整天都没见你露面?而且以前你不是说过,你姑姑不准你随便出来,所以都不和我们一起做事,怎么今天突然跑出来了?”
许诗虹将祝翼铖的这番话自动当成了对她的默许。她心里有些小小的悸动,忍不住又抬起头多看了祝翼铖几眼。可是祝翼铖却并有如她期待的那样在看着她,而是盯着她身后某个虚空的点,她也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看到祝翼铖的表情,许诗虹不由得黯然了一下,看样子祝翼铖并不太关注她。不过她还是无声地笑了笑,沉默了半天,终于说:“祝兄,其实比起城市的市民,我更愿意和农民打交道。”捕捉到祝翼铖眼神中的疑问,许诗虹道:“因为农民更淳朴,也不会问一些可能显得尖锐的问题。”
“尖锐的问题?”祝翼铖下意识地抬手挠了挠头,脱口反问。在这个热血青年的眼里似乎就没有什么问题可以算作尖锐,因为他自己会提出的问题,远比他听过所有别人的问题都更加尖锐。
显然,这一点许诗虹也了解。她又忍不住一笑:“就是尖锐的问题啊,比如说,什么样的民主才是真正的民主,或者说地主的地产是不是真的应该都分给佃农这些问题。”许诗虹说着,声音带上了点撒娇的意味:“当然祝兄大概不会认为这些问题尖锐吧,你大学时提过的问题比他们尖锐到不知多少倍呢!”
祝翼铖条件反射般地点点头,却并没有想笑。他本能地想要反驳几句,思维却还没有完全集中起来,甚至他的头脑才刚刚脱离刚才的空白状态,还没有来得及开始考虑许诗虹对农民的赞许。
“祝兄,就像我之前也说过的,想要取得抗日的最后胜利,想要建立新中国,只靠军队和政府是不行的。”许诗虹讲起这番话,似乎又忘记了她刚刚才向祝翼铖告白,几乎是下意识地换上了一种演说的语气:“只有深入到乡下,到农民当中去,靠着广大人民群众,才能争取到最后的胜利!”
对许诗虹的话,祝翼铖却并不认同。他也并非没有怀疑过国民政府,然而这段时间以来他所听到和看到的那些事情,却不仅让他一点点成熟起来,也重建了他对国民政府、也包括对中华民族的信心。
等许诗虹的话音一落,祝翼铖突然从某个不确定的点收回了目光,盯着许诗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诗虹,我不这样认为。”许诗虹被他看得脸上微微泛红,眉毛一挑,祝翼铖却视若无睹,继续说下去:
“诗虹,你也读过大学,受过教育。如果你认为靠最底层民众才能救中国,那你又为什么要读大学,就为了向我们宣传你的观点吗?”这话说得有些尖刻,许诗虹禁不住一怔,祝翼铖却没容她插嘴:“也许民众是有力量的,但却并不能真正有效地发挥作用。”
说到这里,祝翼铖大概又想起了他曾经看到过的种种丑态,有小市民的,也有上海附近农民的。他的申请骤然间犀利起来,他又说:“他们的思想沉睡着,可是若没有思想,人便只是行尸走肉,称不得完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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