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萧长珙竟是如此评价从前和现在,甄容不禁有一种错觉——萧长珙仿佛不是在说自己,而是在变着法子用自己的经历提醒他。
他从前在青城时,看似是掌门的关门弟子,甚至无数人言之凿凿地说他的师父会越过他前头几个师兄,把门派传承交给他。于是,因为师父给他请了如二戒这些曾经教他学武的前辈们,这也都成了支持这一论调的理由。
正因为如此,他在门派看似是天之骄子,实则在平辈没有真正的朋友。所以,他才会那样重视当时刘国锋的结交,将人视之为最最重要的兄长!
可师父一直都犹如父亲似的对他,师伯师叔们也有不少对他非常亲善,二戒这些教过他武艺的前辈不用说了。尽管因为朝廷巡武使的钳制,青城的产业日渐萎缩,物质生活即便谈不艰辛,但也是小康之家的水准,可他一直过得很充实,也非常感恩。
然而,在青城的生活,相萧长珙那时候开给他的条件,绝对是天壤之别!
青城掌门弟子和兰陵王世子这两者起来,任何一个人都知道该如何取舍!
然而,甄容却看得出来,萧长珙对他拒绝好意,结果被皇帝一句话赶了过来做骑奴,表面气急败坏,又是踹又是骂的,实则却在日常相处流露出了更多的照应和温情。此时听到这样明显是指点日后人生路的话,他连忙收摄心神。
“您的教导我明白了。”
越小四盯着甄容看了好一会儿,最终叹了一口气。
如果是越千秋,这会儿肯定直接好地顺杆爬来追问他和平安公主的那些往事了,才不会觉得这是什么人生领悟。当初在那个小山庄,那个臭小子是这么干的,以至于他次忙里偷闲去看妻子的时候,平安公主提到越千秋的次数多得让他都嫉妒。
可越千秋是越千秋,甄容是甄容,他也只能恨铁不成钢地评价道:“你是这么一本正经,实在太无趣!”
无趣也好,有趣也罢,这一程路,临时拼凑起来保护兰陵郡王去新乐的护卫队伍全都体悟到了一点。那个时时刻刻随扈在马车旁边,没事被叫去说话,却只是个骑奴的少年,哪怕曾经是南朝使团的一员,可非常得兰陵郡王赏识,绝对不能惹!
当回到如今已经正式为人所知,作为皇帝临时行宫的新乐,人和人的差别立刻显现了出来。萧长珙是进出皇宫早已经习惯了的人,甄容既曾在皇帝面前赤手搏熊,又曾逃过性命被发落为骑奴,对于皇帝并没有太多的恐惧,可剩下那些来自燕子城的护卫兵马不一样了。
尤其是发现新乐城内业已戒严,空荡荡的大街除却往来兵马,不见一个百姓,从至下都笼罩着一股肃杀的氛围,他们不知不觉多出了几分畏缩。尤其是到了临时行宫大门前,呼啦啦一大堆军士把他们都围在了当,甚至有个胆小的军士直接从马背摔落了下来!
越小四却镇定得很,从马车探出身子来问道:“这是干什么?是皇有旨意说我谋逆还是叛乱,要这样兴师动众?”
熟悉他的人自然会认识到这是玩笑,可不熟悉的,此时此刻听在耳边,简直觉得惊悚了。至少,那个掉落在地后,本来还拼命想重新爬马背的军士,此时忍不住大声嚷嚷道:“我们只是奉命扈从兰陵郡王回来,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有人开头,自然也有人跟着嚷嚷,一时间在外人看来,兰陵郡王萧长珙的护卫队伍可以说完完全全乱成一团。然而,总算也有几个不是那么容易慌乱的,发现甄容和左右两位侍卫镇定自若,萧长珙则干脆缩回了车里去,和划清界限的那些人不同,他们连忙靠拢了来。
而那些军士只是把众人团团围住,对于这小小的骚乱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很快,里头有一个甲胄在身的将军闻讯出来,径直到马车前行了个军礼,这才沉声说道:“郡王见谅,因为刚刚传来一个匪夷所思的消息,所以皇行宫内外的戒备都加倍了。”
“呵,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我犯事了呢!”越小四这一次方才真正从马车钻了出来,落地之后扫了一眼那些面色苍白的随行护卫,用手指了指这些人道,“瞧见没有,这是我从燕子城出发的时候,当地那些武官员硬塞给我的,刚刚以为我出事那么一副死样子。”
“光是看这懦弱怕事的样子,知道吴荣是怎么带兵的!”
这话虽说无刻薄,可那些已经意识到铸成大错的军士们没有人敢反驳。在他们看来,在这种最靠近北燕皇帝的地方,兰陵郡王也许一句话能让他们全部掉脑袋。而接下来萧长珙的一句话,让他们无不如释重负。
“看在将熊熊一窝的份,我不和你们一般计较,刚刚要和我撇清的,全都给我滚回燕子城去,立刻给我消失!”
有了那位临时拉了一队精锐兵马充当天子亲军的偏将默许,越小四把一群看着都烦的大头兵给赶走,却留了几个有眼色的下来。毕竟,他眼下身边两个侍卫外加甄容,完全不够使唤。这时候,他方才询问出了什么事,而得到的答案,让他完完全全大吃一惊!
“晋王萧敬先派人送信,他跟着南朝使团的人叛逃大吴了!”
萧敬先突然这么高调?
还在想着给人扫除痕迹的越小四只觉得有点措手不及,总算还记得最重要的一点,忙问道:“人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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