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点点头。
「就在最近的十几二十年,派特尔·阴欢愉逐渐改变这项神性远见的最重点。这儿就是一切,星船之外别无他物——纯粹地无物,精神层面亦是无误。如今,起源与终点都只是隐喻罢了。它们不代表任何现实事物,星航旅程才是纯粹全然的现实,航弋本身就是它自身的终点。」
星仍然显得无动于衷,仿佛卢洢思告诉她的事物都是她早就知道的玩意。但是她保持高度警觉。
「派特尔并非理论家,他是个践行者。他的行动透过那些大天使与他的门徒们得以滋长。我相信,就在距今十到十五年间天使群在评议委员会从事了许多决议,大多数的决议就是攸关于教育。」
星再度点头,但还是充满警戒。
「学校所教授的学习材料呢,几乎完全没有关于这趟跨星际航程的原初目的——研究,甚至在这个终点星安顿下来。文本与相关课程还是涵盖了宇宙的资讯——星辰图表,星星的类型,行星资讯,那些我们在十年级学的玩意——然而我与教师们交谈,然后他们告诉我其实他们跳过大多数的宇宙相关教材。孩子们并不感兴趣,他们觉得这些古早的科学理论材料造成相当程度的困惑。你可知晓,几乎所有的学校执行长与大约百分之六十五的教师——在第一象限则是百分之九十——都是狂喜宗派的成员?」
「这么多?」
「至少有这么多。我最感震慑的是某些天使刻意隐藏他们自身的信仰,为的就是不让这种主导性显得太过明显。」
星显得非常不安,相当反感,但不发一言。
「同时间,就在大天使们的教导,外界等同于危险,物理性与精神性的双重危险——原罪,邪恶之类的——而且攸关死亡。除此之外,外界啥也不是。在星船之外,任何一切都是坏东西。内部是正面的,外部是负面的,纯粹的二元论——如今,没有多少年少的天使出外进行皮层勘测,但某些年长者还是会进行此活动。一旦他们回到空气舱,他们会立即进行某种净化的仪式,你可知道嘛?」
「我不知道。」星说。
「这仪式称为『去除污染』,这本来是个古老的物质科学理论字汇,但如今他们赋予它新的意义。灵魂被沉默的暗黑的外界所污染。嗯,除此之外,天使们热切地遵守规矩,因为我们过着美好的生活,这样的生活直接引导我们通往永恒的幸福。他们也热切地希望我们全体都要遵守规矩。我们生活于狂喜的载体之内,我们不可能错过狂喜之境,除非我们打破新的规矩。新的规矩也就是宏大的规矩:星船不可以停止航行。」
卢洢思暂停说话。星显得非常生气,当她忧虑、困恼,或害怕时,她就会显得很生气。
对于卢洢思而言,他逐渐发现天使教导的改变、天使对于诸多委员会的控御力让他感到惊觉,但他并不感到害怕。他将此状态视为某种问题,非常严重的问题,必须说出来的问题。要解决这问题,就必须将它纳入公共性的场域,这样才能迫使天使众解释他们自身的政策,同时,要让非天使的人们意识到派特尔·阴欢愉意图更改游戏规则,并且操作着剧烈的权力来从事此改造。这样并不必然是个危机。
「我们还有四十三点五年的时间。」他说:「还有许多时间,好让事情公开被谈论。这是要让事物回到原来比例的议题。更基进的天使们必须同意,我们确实有个终点行星要抵达;人们必须要在那儿从事皮层性勘测,而且他们必须要得到恰当的训练,而非看待外界皮层勘测是一种原罪。」
「比这更糟糕。」星说,那抹紧绷、遭受打击的神情又回返她的面容。她跳了起来,穿越房间——某个干净且严厉的房间,不像她之前居住的乱糟糟鸟巢——并且背对着卢洢思。
「嗯,是这样。」卢洢思说,并不确定星的话语含意,但因为她终于发言而感到受到鼓舞。「我们需要受训练,当我们抵达终点星的时候,我们已经六十岁以上了。倘若行星可以居住,我们得开始习惯想像某些人至少会生活在那儿——永久居住于那个行星。或许,我们当中的某些人会返回原初的狄秋……天使们从未提及这一点,顺带一提。派特尔·阴欢愉所能设想的,似乎只是呈现直线状的永续航行下去。在他的论点之内有个重大瑕疵,就是他误以为这具载体有能耐承担永恒无间的星航。看来,熵并不属于狂喜的一部分喏。」
「是哪。」星回应他。
「大概就是这样了。」空白片刻后,卢洢思如此说。他被星的近乎无反应而感到困惑且担忧。他稍等一下,然后说:「我认为,这个问题必须公开谈论。所以我来找你,来谈论这个问题。我觉得你可能也会想与非天使系派的人们,像是管理层与船桥的人们讨论。他们必须得知,我们身负的使命正在被某人修订。」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说:「或许,他们早就知道了?」
「是的。」星说,还是没有转身面对他。
卢洢思的性情包含非常稀少的愤怒,而且他从未陷入激怒的发作状态。但是,此时他对星感到无比失望。星的背部,她粉红色的旗袍,她没有臀部可言的短腿身材(这是她描述自己的中国式身材),她闪亮笔直披覆的黑发,在肩膀处剪出锐利的造型。他同时感到痛,那是某种坚硬、深沉且酸疼的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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