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是心地善良的女人,对么?”爱迪生问。
“心地善良!怎么可能!她那么无知!利欲熏心的人怎么可能善良?”洛尔·埃瓦德说,“哦!一个女人,邪恶,狡猾,阴险,有着罗马帝国女王的欲望,我完全能够理解!艾莉西亚既不善良,但也没有骨子里霸气带来的这些欲望。善良!你觉得呢?高尚的善可以感化丑陋的心灵,可以抚平伤痛;可惜,在艾莉西亚身上,寻不着一丝这样的善!”
“她虽庸俗无知,但心眼不坏;头脑简单,有些贪财,不若守财奴般锱铢必较;浑浑噩噩,但非愣头傻脑;虚伪的外表下掩藏着干巴巴的心灵,像枯木一般死气沉沉。就她从事的职业来说,她所付出的心血,远远少于工作带来的好处。头脑简单的人,一丁点无关痛痒的苦闷都会加倍放大,何处寻来多愁善感呢?瞧,亲爱的爱迪生,某个晚上,我和艾莉西亚·克拉丽小姐在歌剧院看戏,不知道是哪门子音乐剧,夸张的渲染,装腔作势的对白,抄袭的信件,夸夸其谈的黑话,俗套的剧情,插科打诨、装模作样的人物。这种戏剧败坏了观众品味,既赚捞了金,又不会遭到谴责。哎!然而,艾莉西亚听到这些媚俗对白,泪水在迷人的眼中打滚!随后,竟泪如雨下!”
“从个人感受出发,我本就喜欢眼泪,可不得不承认,艾莉西亚脸上的泪水是那么动人心弦!泪珠像是沾湿了钻石,晶莹透亮:泪水顺着苍白迷人的脸颊流下。可谁料到,这些眼泪只是些昏昏沉沉、无头无脑的感动!我惆怅地看着她,明白这的确是她情感本能的流露。”
“嗯!”爱迪生说,“艾莉西亚小姐是宗教信徒,对么?”
“对,她是信徒。”洛尔·埃瓦德说,“艾莉西亚忧心忡忡,我主动地去了解她是否笃信宗教。她是个狂热的信徒,信仰人类赎罪的上帝,她认为信仰上帝合乎习俗,‘自然而然’。从周末礼拜堂回来时,她拿着祷告书,那神态就好像告诉我说:‘我是绅士’时的神气一样,让我面红耳赤。她心中的上帝,庄严崇高,光芒四射!在她心目中,天堂充满了殉道者,上帝选中的光荣选民:超凡智慧的圣徒、圣洁的处女、可爱的小天使。她相信天国,她认为天国有条不紊!她梦想有个人间天国,因为她觉得世界不够明亮,太阳在云朵和黑夜中停留的时间太久。”
“死亡尤其让她感到恐惧,她觉得死亡不在她的理解中,‘超出了我们这个时空。’这就是她所有的‘狂热的想法’。在她身上,最让人疑惑不解的是,外在的美貌超凡入圣,而在这个非凡的躯壳下,却装着庸俗的个性、不成格调的思想、独断低俗的见解;在她心目中,美、信仰、爱情和艺术都徒有其表,不过是空洞、虚假的事物。她的思想促狭可悲,直叫人想起奥里诺科河河岸居民,他们把孩子脑袋夹木板中间,不让孩子去触及那些过于高深的事物。艾莉西亚·克拉丽小姐本表性中流露出不温不火的自负,是她给人留下的剪影印象。”
“这个女人晦涩难懂,让我一筹莫展,”洛尔·埃瓦德沉默了半晌,接着说道,“看着她的样子,听着她的声音,我仿佛看到一座被亵渎的神庙,虽说没有背叛、粗暴、野蛮、血腥,却满是搔头卖弄,胆怯虚伪,假惺惺的虔诚,无知的冷酷,佯装的狂热。神庙里是谁呢?懊悔的女祭司。神庙里的神像听到亵渎神明的话,难免一笑;而女祭司却泰然自若,向我滔滔不绝,淡定地讲述虚无的传说。”
“在我说出我的观点前,”爱迪生说,“先前你不是谈到她是贵族出身?虽说不是什么名门望族。”
话音一落,洛尔·埃瓦德霎时红了脸。
“这?我说过这话么?”
“之前,你谈到,艾莉西亚·克拉丽小姐,出身于苏格兰某个家族,最近才加封的贵族。”
“哦!确实,不过,这得另当别论。我们这个时代,贵族封号并不添彩,必须是世袭贵族,或贵族出身。如今,贵族大势已去,未来也显而易见。现今在英国取得贵族身份并不困难。当今社会,贵族封号对世人有害无益,对于有些家族来说,冒冒失失地就去接受贵族头衔,就像接种了过期疫苗,适得其反。因为加封贵族,数不清的资产阶级吃了大亏。”
“随后,英国人陷入了无名的沉思,脸上挂着沉重的微笑,他沉着嗓音说。
“或许,这就是原因。”爱迪生(那种特殊庄严的气场总是会把人镇住),这位一流的天才,付之一笑说道:
“只有在赛马场里养大的马,才称得上纯血种马(2)。确切来说,在你的分析中,你忽略了关键的一点,你难道不明白?这个女人正是四分之三的男人眼中的理想女性!多少像你一样,出身富有,英俊气派的年轻男人,不都愿意和这类情人厮混吗?而且,他们还惬意着呢。”
“对于我来说,这种女人会毁了我!”洛尔·埃瓦德仿佛自言自语,“这么说,纯血种马和普通马的区别,也正是我和男人的差别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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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复仇三女神:阿勒克托,不安女神;墨该拉,忌恨女神;提西福涅,报施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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