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再次听到心碎神迷的话语，男人会感到心满意足。细想来，我们曾为此着迷过一回!就是这样!瞧，一幅美丽的油画，一尊迷人的雕塑，每天都能发现全新的美，新的思想意境;一段百听不厌偏爱的音乐，千万本书中一本百读不厌的好书，甚至让人不忍合起书页。因为一个美好独特的事物，往往具有万物纯真的灵魂。同样，对于恋人来说，他所爱的女人，同时拥有所有女人美德。拥有这样独特的完美时刻，我们觉得其他的时刻都显得多余，于是，我们穷尽一生去徒然追忆这个时刻，似乎能借着回忆搜出些温存。”
“是的，的确!”洛尔·埃瓦德苦涩地说，“可是，魔法师先生，她终究不能即兴说话!……这样，不过多久，最坚决的心的热情也会熄灭。”
“即兴说话!……”爱迪生大声说，“难道你认为，人说出的任何话语都是即兴的吗?人从不背书似地说话吗?当你日复一日向上帝祷告时，那些孩童时代就谙熟于心的祷告词，不是都按祷告书订立的吗?从早到晚，难道不是朗读和背诵同样的祷告词吗?一旦有资历之人制订了祷告词，那意味着是完美的，永远不能修改。上帝授予祷告之语，对人说：‘当你祷告时，你要像这样祷告!’上帝传授于人的祷告词，两千年来，其他的祷告文，难道不是由此衍生的吗?”
“在现实生活中，人与人之间的世俗谈话，难道不像公文收尾之语吗?”
“事实上，没有人不重复说话，而安卓只用单独面对你，与你攀谈。”
“每个行业都有一套行话，从事某种职业的人，直到生命的尽头，都在翻来倒去地说着行话。虽说行话涉及面宽泛，常挂在嘴边的典型话语，也不过百来句。”
“的确，你没有算过一笔时间账，因而不知其中的喜乐和烦忧：比如，一个60岁的理发师，18岁投身于理发行业，每次为客人刮胡子，他都要说：‘今天天气不错，或天气糟透了!’为了与客人闲谈，大概持续五分钟(如果客人愿意拉扯闲话)。理发师一面闲聊，一面下意识地刮胡子;第二天，他重复同样的话。就这样，理发师走过了人生实实在在的14年，相当于人生四分之一的时光，其余时间，他啼哭出生，唉声叹气，慢慢成长，吃吃喝喝，睡觉休息，高高兴兴地参加选举。”
“哎!你想她即兴说些什么呢?早已从数不清的口中说过的话?人不过是把即兴的话语，修枝剪叶，配合协调，化晦涩为简单，然后含糊不清地表达出来。这样的话语，难道值得述说、倾听、怜悯吗?我们满口认作‘即兴’为喋喋不休之言，老生常谈之话，死神难道不会用一把泥土将之堵住吗?”
“善于措辞的高明之士，谈吐非凡，也独只有他们才能表达出人的感觉!这样的言辞，言简意赅，难道你会厌恶吗?这些才学横溢之士，能辨析出最微妙情绪的变化;他们精简长篇大论，保留精华的语言，最后将之表达。这些人是谁?其实，这些人正是我们自己，无论我们是谁。他们是海神普罗特斯(1)的化身，守候在我们心中。我们所有的想法、语言、情感，都充满在他们的思想中，被他们细细斟酌。他们有微妙的想法，只是我们不敢深入去冒险!他们能准确预测我们所要经历的事，尽管他们支出无数神奇的暗示，我们还是笨头笨脑。不知为何，我们所言之语总是差强人意，只好责备我们的笨嘴拙舌，至少某些人是愚钝的。而你知道，言语也是虚幻。”
洛尔·埃瓦德默思了半晌，说：“接着解剖这个沉默的美人吧!我同意你的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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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普洛特斯，希腊神话中变幻无常的海神，他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但他经常变化外形使人无法捉到他，他只向逮到他的人预言未来。
3 步伐
“她像仙女一般轻步行走。”
——维吉尔(1)
听到埃瓦德这么说，工程师再次拿起大玻璃钳子。
“时间很紧，”爱迪生说，“我只能向你讲解安卓大概情况;这个概念足以，其他细节只是体力问题。我采用的实验方法非常奇妙，这就向你一一道来。”
“总之，即便在世人敬重的杰出科学家面前，我仍敢展示我的才疏学浅。”
“瞧，小宠儿有一双银光闪闪的脚，好似夜空中闪烁的星光。依照着你美丽的意中人的双脚，这双脚在等候着覆盖上雪白的皮肤，精致的脚踝，肉粉色的趾甲、血管。她双脚迈出的步伐，飘逸轻灵。在现实生活中，这样轻盈步履甚为少见。脚内注满了沉重的水银，这个密封的银外壳内部充满了金属液体，逐渐收紧，从脚一直延伸到腿肚根部，使得所有重量落到脚上。简而言之，双脚好似一双俏皮半筒靴，重约五十英镑，看起来有些孩子气。在强大的电磁铁的控制下，完美的双脚可以随意走动，同时带动大腿运动，步伐轻如燕雀。”
“盔甲从缠着黑色纱巾的腰部开始，由一条弯曲的腰线分开，腰线由精美的短钢旋花组成，使大腿连接了腰和腹部的低端。正如你所看到的，腰线不是圆形，而是椭圆形，向前倾斜，正如紧身的胸衣底线延长汇合到尖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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