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带领他们几个的修女解释说,这地方希伯来语叫作厄巴大,是用石头铺成的彼拉多审判场。石头路面是最近才被发现的,她告诉他们,这最为有力地证明了这里的确是主被彼拉多逮捕、鞭打和嘲弄的地方。石板上布满了奇怪的标记,有许多纵横交错的线条和小坑。专家告诉他们,这是罗马士兵用来做赌博游戏的。他们以前可能坐在这个角落里,投骰子玩游戏,一边看守着囚犯。她解释说,我们现在也知道罗马人有这个习俗,玩一种叫作“国王”的游戏,在死囚的最后几个小时模拟加冕仪式,为其加冕为王。
朝圣者一个个惊讶地张着嘴巴,四处张望着。这地方很是低矮,顶上呈拱形,就像一个巨大的酒窖,脚下的石板又坚硬又粗糙。人们不再窃窃私语。修女也沉默下来。
“也许,士兵实际上并没有戏弄耶稣,”罗宾想,“这只是一个游戏,他们让他加入进来。他甚至有可能跟他们一起投了骰子。王冠和紫袍只不过是一种装扮。这是罗马人寻开心的方式。我不相信一个囚犯即将被处死时,看守他的人会那么凶残。他们是想让时间过得快一点儿,因为他们为他感到难过。”
他想象着那些士兵蹲在石板地上,在他们旁边有个年轻人,被用锁链跟另一个囚犯、一个小偷铐在一起。他面带微笑,骰子扔得比这几个狱卒更加老练,最后赢了他们,被加冕为王。他的本事引发阵阵哄笑,是欢呼,不是嘲弄。
“就是这么回事,”罗宾心想,“多年来人们全都被误导了。我得告诉巴布科克先生。”
他环顾周围,但除了他的祖父静静站在那儿,望着拱状屋子的尽头,此外他谁也没看见,其他人都慢慢走开了,但上校还站在那儿不动。罗宾在一旁等着他的祖父,蹲在石板地上,用手指沿着那些奇怪的线条来回画着。
我们必须按指令行动,上校自言自语道。指令直接来自最高统帅部。时下恐怖主义十分盛行,巴勒斯坦警力难以应付,我们不得不控制局面。犹太人在街角布设地雷,情况日益恶化。他们七月在大卫王饭店策划爆炸行动。我们必须把部队武装起来,保护他们以及平民免遭恐怖袭击。一个棘手的问题是,由于工党政府执政,英国没有出台相应政策。他们让我们采取温和手段,但这里的人天天遭到屠杀,你怎么能温和得了?犹太代办处宣称他们反对恐怖主义,但全都是纸上谈兵,毫无行动。好吧,那么我们拿这个犹太男孩开刀,施以鞭刑。他是个恐怖分子,不错,是给当场抓住的。没人愿意制造痛苦……事后免不了还会遭到报复。我们的一名军官和三名士官遭到绑架、鞭打。家里那边为此吵翻了天。我弄不明白为什么一站在这儿,这些情景就立刻浮现出来,历历在目。我后来一直没再想过这些事。突然之间他记起了那男孩脸上的表情——他神色惊恐,鞭子抽下来的时候,嘴角抽搐着。他年纪很轻。那孩子再次出现在了他面前,他那双眼睛就是罗宾的眼睛。这双眼睛并不是在指责他。它们只是盯着他,带着无声的恳求。哦,上帝啊,他心里默念着,上帝,原谅我吧。多年的服役生涯渐渐淡出,变得空洞无物,光阴虚掷,一无所获。
“来,我们出去吧。”他突然说,但即使他已经转身踏着石板路离去,还是能听得见击打的声音,看得见那犹太男孩蜷缩着身子倒下去。他从人群中挤出一条路来,走到了外面的开阔地带,罗宾紧随其后,因此用不着往左右两边看,他们就到了街上。
“等一下,祖父,”罗宾嚷着,“我想弄清彼拉多站的确切位置。”
“我不知道,”上校说,“这也没什么要紧的。”
另一队人已经排好,准备去厄巴大的石板路下面,街上的朝圣者比先前更多。一个新导游紧贴着他的胳膊肘站着,拉了拉他的袖子,说:“往这边走,是悲哀之路。然后直通十字架之路。”
奥瑟夫人在清真寺内转悠着,一心想在见到切斯博罗勋爵夫妇之前摆脱掉凯特·福斯特。
“是啊,是啊,的确非同一般。”凯特指着一座座圆顶给她看,她随便应和着,读着导游指南上有关马穆鲁克苏丹在这至圣之地建造喷泉的内容。她们从一座大殿绕到另一座大殿,登上一道道台阶,然后再从上面下来,看了亚伯拉罕牺牲以撒以及穆罕默德上升天堂的那块岩石,却还是没有见到她朋友的一点儿影子。烈日高悬,阳光火辣辣地照在她们的头顶。
“我已经受不了了,”她说,“我觉得没必要受累再去清真寺里面了。”
“那你就错过整个耶路撒冷最值得一看的东西了,”凯特不以为然地说,“阿克萨清真寺的彩色玻璃窗闻名世界。我只希望报上提到的炸弹爆炸事件没让它们受损。”
奥瑟夫人叹了口气。中东政治让她觉得很是无聊,除非哪个议会议员在午餐桌上用权威的口吻谈到这个话题,她倒有心听一听。
“那你就去看你的清真寺吧,”她说,“我在这儿等你。”
看着她的同伴在远处消失,她松了松她那薄纱围巾,又溜达到圆顶清真寺的台阶那边。待在这个清真寺院有个巨大的好处,就是这儿不像悲伤之路那边拥挤憋闷。这里的空间很大,适合悠闲散步。她猜测着贝蒂·切斯博罗会穿什么衣服——当时她只瞧见她在车上戴着一顶白色帽子,几年来她让自己的身材走了样,真令人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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