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党员实行退出国民政府时,共产国际还是坚持中共留在国民党内;但对于万一国民党径
行分共,中共应如何应付,则并未有任何指示。共产国际为甚么要如此?是要中共伙同一些
剩余的左派打着国民党和孙中山的旗帜,反对汪精卫等叛徒?抑或是要中共付出更多的让步
代价,以阻止汪精卫的分共行动?亦从未加以说明。
我们觉得共产国际这些指示,其用意是要中共不计成败留在国民党内,使汪精卫等不便
立即分共。但我们认为这只是单相思,汪精卫决不会因此而罢手。我们中有人觉得共产国际
要中共这样做,是为了使苏俄人不致完全退出中国,避免苏俄的国际地位更加恶化,此一目
的即使办不到,也不要使那些俄顾问不能够安全回国。由这种推测出发,就会觉得莫斯科主
要是在为苏俄的处境着想,而不是单纯为着中共前途的利益着想。
当中共中央不得已于七月十三日发表宣言的时候,我们都预感到暴风雨即将降临。汪精
卫那时虽已放任那些反动军官,到处摧残中共和工农团体,但他口头上的调子,还是“和平
分共”。中共现在发表这个反抗的表示,汪很可能立即改采公开的压迫手段。因此,我们采取
紧急步骤,使中共中央组织能安全的转到地下去。至于此后应当采取何种方针的问题,在中
央政治局的会议上,鲍罗庭已不肯贸然有所主张,这就增加了中共中央的傍徨。
七月十三日晚,鲍罗庭和瞿秋白悄然由武汉到庐山去了。他们这次的行动,我事先不知
道;他们似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十四日早上,我到鲍的寓所,见着铁罗里,才知道鲍罗庭
和瞿秋白已经走了。这时铁罗里正为鲍罗庭收拾各种文件,结束这个顾问办事处。铁罗里原
是我很熟识的,他一直任总政治部邓演达的顾问,也是鲍罗庭和加仑将军的主要助手;因此,
在此紧急时期,他能为鲍罗庭料理未了事务。
铁罗里是个富有文人气质的军人,这时也显得有些意乱心烦,六神无主了。他以急躁的
口吻说到他个人的看法,他主张现在应该拥护邓演达做国民党左派的领袖,公开反对出卖革
命的汪精卫。我告以我已好几天没见着邓演达了,据说他要离开武汉;因此,我觉得他此时
似不会挺身出来硬干。我还说明从策略角度来看,我们正在转入地下,能影响第四军的,已
不是邓演达,而是汪精卫;如果我们立即公开反汪,不仅我们的安全有问题,在第四军中的
中共党员更可能遭受到猝不及防的打击。
铁罗里听了我们的话,很不耐烦,竟质问我:“你还是不是一个共产党员?”我只得向他
解释:邓演达是我们公认的一个有作为的左派人物,汪精卫也是我们所共同唾弃的。现在的
问题是奋斗的步骤,换句话说,是中共独立的干,还是拥着一个国民党左派领袖来干的问题。
但无论环境如何险恶,邓演达愿不愿出面硬干,有没有国民党左派人物和我们一同奋斗,中
共总是要继续奋斗的。铁罗里这才没有话说了。但他的这种表示对我当时的情绪,确是相当
重大的刺激。我在设想:我们已往这一段披荆斩棘的努力,因莫斯科的政策以及其他主观和
客观的因素,而致失败;难道领导我们的莫斯科,会将这一失败的责任,一古脑儿套在我们
的头上吗?我有些怅惘!
鲍罗庭的匆促离去,是表示他已不能影响武汉的政局,要去办理返国的各种手续;似也
是有意避开国共分家的风潮。与鲍关系最密切的瞿秋白,是为了健康不佳,需要休养,而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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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忆》第二册
同前往庐山。但人们总觉得他在紧急关头,不辞而去,不免有逃避责任之嫌。后来事实证明,
他主要是与鲍罗庭计议今后中共领导的改组问题。
鲍罗庭在鲁易、威金斯基等人走后,对莫斯科的指示特别显得奉命唯谨。他在这一段时
间里,联络宋庆龄、邓演达、陈友仁等,企图形成新的左派,来阻挡汪精卫等的分共行为。
他也明知这时要邓演达等取汪精卫的地位而代之是不可能的,如果有此可能,他也许不惜再
来一次冒险,所以他联络宋邓陈等的目的还是偏于消极性的。他显得心情苦闷,没有已往放
言高论的豪气。他的走,也使中共和莫斯科的关系一时中断了。
七月十四日,陈独秀先生也在一个秘密寓所躲藏起来,不再露面了。我和铁罗里分手以
后,曾去看陈先生,也已找不着了。他的秘书任同志(恕我已记不得他的名字)告诉我,陈
先生不宜再出面,一切可由他联络。这种曲终人散的景况,使我难过万分。我曾愤慨的说:
“难道中共就这样散伙了吗?我是绝不甘心的!”
七月十五日,陈独秀先生曾有一封简单的信,向中共中央表示无法继续工作,要求解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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