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下定决心一试时，那又长又黑的怪物忽然惊醒，很多眼灵也像苍蝇一样集中到男孩身边──也许该说像是保护蜂后的蜜蜂。红鞋见状一咬牙准备开打，但随即发现这些恶灵察觉的并不是自己，自己目前还是「隐形」的。
恶灵恫吓的对象是个女人，她不知何时出现在甲板上，就在男孩正对面。女子对着太阳之子扣下毛瑟枪扳机，枪声划破了夜色静谧，甲板上瞬间一片混乱，一如踢翻了的蚁窝。
五个人开枪还击，但那女子相当冷静，拿出另一把毛瑟枪又一次开火，一个矮胖黄人尖叫着倒下。其余人拔出刀剑围上去，这时候红鞋赫然惊觉，原来那女子就是之前阿瓦希村落的年轻女孩;这一瞬间红鞋真想出手相救，不为了别的理由，只因为这女子年纪轻轻，不仅美丽也胆识过人，可是他却又注意到另一项异状，看来紊乱之中其他人都没留意到这件事，那个挂着枷锁、穿着俄国军服的白人男子一溜烟跑到船侧翻身过去。
红鞋马上做出判断──他让阴灵朝那男人猛扑过去，在那人身边卷起一阵狂风，而同时红鞋自己也以全速朝着船外跳出去。
他与俄罗斯男人几乎是同时着地，但那男子若是少了他以法术支援，恐怕会把脖子给摔断。
这下子灵体可就注意到红鞋了，以太之中充斥着哭号与禽兽般的磨牙声。恶灵都知道他的身分，也知道他比那疯女人难缠得多。
这时候他却又忽然感应到没头皮的人躲在暗处，一颗子弹就这麽飞过来。
他几个大步跑到俄罗斯男人身边，那男人受枷锁所累，还没能好好站起来。红鞋将他抓起以後，才发觉原来他是这麽人高马大。
「跟我走!」红鞋大叫，那男人却只是烦躁地挥了挥绑着锁链的手。他避开那枚子弹後，改以法语叫道：「Viens avec moi，si vous voulez vivre!【注：法语「想活就跟我走」。】」
那男人一听眼神澄澈许多，甩甩头也用法语说了个好。
飞船那头开始洒下弹雨，他们两个挨着船身底下逃窜，想打中倒也很不容易。
到了船头附近，两人却又撞见那女子了，後头有四个大汉在追，她开了一枪，火光一闪正好瞧见新冒出来的这两人。
红鞋想也不想便动手了──他以法术使那些追兵的血液滚沸，於是他们一个一个尖叫倒地。但此时上空传来来福枪响，子弹破空而至。
女孩眼睛眨了几下，红鞋已经将自己的高能枪塞在她手里，对着她大力点点头。
走吧，他用手语说。
三人穿过营地，人跟恶魔都惊醒过来，但更穷追不舍的是那没了头皮的男人。
第十四章 方向
时近半夜，爱翠安大力敲了克蕾西房门。
「我不在!」里头传来大吼。
「维若妮卡，是我，爱翠安。我要进去罗。」她直接推开了门。
克蕾西马上从床上坐起来，被子拉到下巴那麽高，而且下面还有个可疑的隆起。
「你先出去一下。」克蕾西瞪着她。
「喔──真抱歉，可是维若妮卡，我有要紧的事情……」
「我想也是，不过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最好是站到转角去?」
爱翠安照她说的退了出去，不久後听见有人砰砰磅磅地下楼才又回去房间里。「真对不起。」
克蕾西耸耸肩，已经换上了袍子，不过还没扣好，而且她似乎也不打算要扣好，反倒先倒了酒，然後一屁股坐在大椅子上，还把一只白皙美腿翘在扶手上头。「反正想要的话随时都有，所以你有什麽要紧事?」
「密探曾针对我们的安全提出什麽意见吗?」
克蕾西蹙起眉头：「这事情不能等个一小时、或者更精确一点，应该是十五分钟?」
「也许可以、也许不行，但总之可不能等到早上。」
「密探那边说得含糊不清，我觉得有些人已经不可靠了。而且事态很明显了不是?那些篡位的家伙正在排除异己，等到局势稳定了，一定就会把你给抓起来。」
「还有多少时间?」
「几星期吧，我猜。他们会利用这段期间布桩，已经有风声说你是缅什科夫的情妇，你跟他联手起来谋刺沙皇。」
「我也料到了，他们也削弱我在科学院的地位，这样下去，我觉得伊莱莎芙可能连这几个星期都撑不过去。」
克蕾西面带歉意说：「还有一件事，我也是大概一个钟头前才知道，本来想去告诉你，但怕你已经睡了，加上我也不知知道你能做什麽。」
「是?」
「你那架以西结天轮被偷了。」
「被偷了?」
「正式的说法大概是『徵收』吧?戈利钦亲王、都主教还有史威登保三个人把它开走了。」
「他们往哪儿飞?」
克蕾西闷哼一声：「往上啊。」
「该死!」爱翠安骂道：「问题棘手了。」
「你想要来个反政变吗?」克蕾西问：「戈利钦不在，我们或许可以办到，不过多尔戈鲁基那边还是不好应付。如果可以等到──」
「不了，」她的思绪忽然如同水遇冷凝结成冰晶一样，自然而然地清澈起来：「克蕾西，我不确定他们三个抢走天轮想做什麽，不过我很肯定一定得阻止他们的计画。另外，我怀疑『天轮』、『我儿子』、『沙皇』这三件事情根本就是同一件事，所以我不打算束手就擒。也不打算为了一个跟我无关的皇位掀起一场血腥斗争。看来，所有的迹象都指出我该离开圣彼得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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