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考虑了一会儿,才把他的意思连贯起来: “你的意思很清楚,”她说, “但很抱歉,我当时只是一个小孩子。”
“事情都过去了。”米罗说。
“根本没过去,”科尤拉说, “我们还在一遍一遍地按老规矩行事,重复同样的错误。母亲仍然认为,向人们保密是为了他们的安全。”
“你也一样嘛。”米罗说。
科尤拉思考了一会儿,说: “埃拉试图不让猪族知道,她正在研究如何杀灭德斯科拉达病毒。那个秘密可能摧毁整个猪族社会,甚至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但我保守的秘密是消除德斯科拉达病毒的智力,也许可以让它们半死不活。”
“你是说不用消灭猪族就可拯救人类?”
“人类和猪族应该坐在一起,对如何铲除无助的第三种生物达成妥协!”
“并非真的无助。”
她没有理睬他的话: “在哥伦布之后的远古时代,西班牙和葡萄牙让教皇划分天主教辖区间的大陆。于是,地图上出现了一条边界线,巴西就是证据:现在讲葡萄牙语,而不讲西班牙语。他们并不介意十分之九的印第安人必须死去,而幸存者也失去他们的权益和权力达数百年之久,甚至连同他们的语言……”
轮到米罗变得不耐烦了: “德斯科拉达病毒可不是印第安人。”
“它们是智慧生物。”
“它们不是。”米罗说。
“哦?”科尤拉问道, “你怎么如此肯定?你的微生物学和外星异族遗传学文凭在哪里?我认为,你所学的不过就是外星人类学,三十年后就过时了。”
米罗没有回答。他知道,她完全注意到了他回来后如何努力学习以便跟上时代。这是一种出于个人偏见的攻击,也是一种树立权威的愚蠢方式。他根本不屑于回答。因此,他就坐在那里端详她的面孔,等待她回到理性的讨论上来。
“好啦,”她说, 那是卑鄙的做法。但派你来试图撬开我的文档,利用我的同情心做文章,又何尝不是呢?”
“同情心?”米罗问。
“因为你是一个……你是……”
“残疾人。”米罗说。他没想到,同情使一切事情复杂化了。但他有什么办法呢?无论他做什么,都被人们当成残疾人。
“唔,是的。”
“并不是埃拉派我来的。”米罗说。
“那么,是母亲。”
“不是母亲。”
“噢,那你是个自由自在的管闲事的哕?要么你能告诉我,是全人类派你来的,还是抽象价值的代表――‘公理派我来的’?”
“若是公理派的,那可派错了地方。”
她打了个趔趄,仿佛挨了一巴掌。
“哦,我是不讲公理的人?”
“是安德鲁派我来的。”米罗说。
“又是一个操纵者。”
“他本来亲自要来的。”
“但他很忙,在管自己的闲事吧。我们的圣母,他是个长官,却要染指到他一窍不通的科学问题中来。…”
“住口。”米罗喝道。
他的吼声很大,她马上就不做声了,尽管对此怏快不乐。
“你清楚安德鲁是谁,”米罗说, “他写过《虫族女王》和……”
“《虫族女王》、 《霸主》和《‘人类’的一生》。”
“不要对我说他什么都不知道。”
“不,我知道事实并非如此。”科尤拉说, “我只是很生气,感到每个人都在反对我。”
“对,反对你在做的事情。”米罗说。
“为什么别人都不用我的方式观察事物呢?”
“我就以你的方式观察事物。”米罗说。
“那你怎么……”
“我也以他们的方式观察事物。”
“是啊,好好先生。你让我感觉到你理解我,但用的是同情的方式。”
“普朗特现在生命垂危,很想了解你可能已经知道的信息。”
“不对。我并不知道猪族的智慧是否来自病毒。”
“用经过切割的病毒来做试验,就不会要他的命。”
“切割一一这是经过斟酌的字眼吗?可能,比阉割好。割去所有的肢体,也割去头,只留下躯干,没有力气,没有思维,心脏在毫无目的地跳动。”
“普朗特迷恋……”
“普朗特迷恋上了当烈士的想法。他想死。”
“普朗特请你去跟他谈谈。”
“不。”
“为什么不?”
“算了吧,米罗。他们把一个残疾人派到我这里来,希望我去跟一个临死的猪仔谈话。似乎因为一个临死的朋友――也是一个自愿者――在气若游丝时请求我,我就会背叛整个种族似的。”
“科尤拉。”
“啊,我在听。”
“你在听吗?”
“I sse que sim(我说我在)!”她不耐烦地用葡萄牙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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