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王兄但说。执谊听着呢!”
“执谊,你有没有想过,现在朝野之中,除却外有各藩镇号令一方,还剩下那些势力?”王叔文自己不说,却喜欢让韦执谊想明白,他现在确实需要多些机会来印证这个韦相究竟有多少相才。
“俱文珍为首的宦官肯定是朝中的最强一派,近侍李忠言手中有一只神策军,力量也不容小视,我岳父杜黄裳等一班老臣,虽然明里保持中立,却暗中倾向俱文珍一方。剩下的,就是我们了。如果现在我们也算一方势力的话……”韦执谊说着,不禁有些黯然。
“有势自依,无势寻援。何须如此沮丧?……分析的不差,可是,你还忽略了一个人。”王叔文边说边在屋中踱步,韦执谊则跟在其身后,不知不觉,王叔文又行至桌案近前。
“谁?”
“太子李纯!”王叔文说着,拨亮了桌案上的灯台。
“太子?王兄玩笑了,太子生性懦弱,自被立为储君以来,整日只知在宫中读书练剑,饮酒作诗,从未出过一策、进过一言。他……不过是俱文珍等人手中的傀儡,替那帮宦官充当猎猎战旗罢了。”对于王叔文的如此说法,韦执谊却颇不以为然。
“果真如此吗?”王叔文没有急于驳斥,反而一连串地向韦执谊抛出了几个问题,“执谊,你有没有想过,韦皋差遣副使韦景程前来长安叫嚣,难道真是他韦皋一人的想法?其背后就没有他人授意?皇帝病重,不能亲理朝政,这些,太子真的不知?俱文珍矫诏行事,削弱新政势力,这些,太子一概不晓?还有,藩镇节度使原本各自为政,闭门为王,不愿干涉朝中派系争斗,对专权宦官又素来疏离,为何此次却公然支持俱文珍之辈逼迫圣上移权太子的提议?”
“这……”韦执谊一时语塞,的确,王叔文的怀疑不无道理。
“怎么,执谊还是不相信?”王叔文看着韦执谊的眼睛,笑言道,“执谊,记住!所见者亦不足以为信。太子表面上不问政事,对权力不感兴趣,这是做给俱文珍等权宦看的把戏,我们的这位太子……用心不可谓不深啊。他知道宦官们齐声拥立自己为太子,就是瞅准了自己当初为广陵郡王时的超脱世外,听任手下。当上太子,更要将戏做足,以免在羽翼未丰时横遭祸患。”
“既然如此,王兄何以说太子是这另一股势力,他又怎能成为新政依靠的强势明主呢?”韦执谊在一旁听得有些糊涂,不禁问道。
“真正有想法的人,想隐藏其实也是很困难的。有雄才却只得秘密施展,就难免有时泄露行藏啊。”王叔文略作停顿,继而又分析道,“我还算是了解韦皋此人的,他为人正派,忠君报国,对权宦阉党颇为不满,当初支持拥立李纯为太子,并非为附和俱文珍的心意,而是德宗(注:唐德宗李适,广陵郡王李纯的祖父,轶闻实录当中也有关于德宗传位于顺宗是出于钟爱其子李纯之说)的遗命。请领三镇,不过是壮大太子党的实力,为新君将来即位做些准备。只要是于己有利,太子便任由俱文珍矫诏行事,而不做任何意见。当初的韦皋,现在的严绶、裴均,你以为他们是在归附俱文珍吗?”
“你的意思……他们实际上听命于太子?”韦执谊顿有所悟,接下去说道。
“正是!所以,太子绝对不容小视!现在就有此等心机,徐图谋划,他日临朝称制,必是一代雄主!”王叔文似乎对这个蛰伏当中的李纯很是看好。“怎么样?执谊,想通了吗?”
“嗯,王兄分析的,确实有道理。”
“这就好,你能认同王某的判断,我也才好让你去做下面的事情。”
“唉……王兄,现在形势如此紧迫,你交办个差事而已,用得着多费这么多唇舌吗?”韦执谊不明白,素来厉行决断的王叔文,今夜为何跟自己兜这么大个圈子。
“哎——很有必要。”王叔文不紧不慢,继而说道,“执谊,你的任务就是……离开我们,离开新政派所有相关吏员,到俱文珍那里去!”
“王兄!怎么,竟然……”韦执谊没有想到,说了这半天,王叔文还是不相信自己,非要硬生生地将自己推到权宦那一方去,他惊诧之下,几乎要站起身来。
“别急!”王叔文轻按住韦执谊肩头,又让他坐了回去,“别急,听我说完。要你去做好你的东宫侍读,正是让你去做对新法新政的长远之计最为有益的一件大事。”韦执谊一时间没有听明白,但他按捺心中的疑问,继续安静地听王叔文的安排。
“太子李纯,明日英主,此奇货可居!若要新法新政在圣上崩殂之后仍可推行,现在就得去做太子的文章。目前,我们还不知,这个太子李纯对革新和变法究竟持何种态度,其对宦官和藩镇究竟更加借重那一方,又要打击哪一方?太子的行为与俱文珍的动作相互交织,让我们很难摘清楚,究竟是谁的用意,这就需要有一意在革新又沉着明锐的可靠之人,去近处察言观色,细下揣摩。”
“所以,便要执谊去充任东宫密探?”韦执谊似乎有些不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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