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妞盯着“未来的自己”,她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无法抹去的困惑,更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
“娘,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啥?”冯碧媖抬起头,望见的全是黑暗,但她在黑暗中,想象出一个漂亮的大姑娘,她扎着辫子,穿着花衣裳,满脸快乐的笑容。
“如果你的女儿,有一天,为了一些事,不得不否认你和她的关系………你会怎么想?”
“啥意思……你不认我当娘了?”
“假如我因为一些事,不能承认你是我娘……一辈子也不能承认……一辈子都要离开你。你怎么想?”
“啥?!女儿你在说啥!?你咋不认我了呢?!”
“因为一些事,一些重要的事情……假如真是这样呢?你怎么想?”
她望着这个睁眼瞎老太婆,她的脸那么惊讶,那么悲伤,那么不解………她心里有一种快感,她觉得袁二妞肯定会为她的决定感到无比后悔………
“二妞,你要是有啥事儿,就跟娘说……别一个人扛着……娘替你扛啊………”
她心里一抽,看着这个残烛般快燃尽的老女人,心里忽然燃起一团微弱的光。世上会有人这样吗,为了别人,甘愿去付出?
“你哪儿扛得起………你瞎了,又老……走路都不行……”
“二妞,你咋了………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你是不是不开心,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她推开冯碧媖,脑子一片混乱。
二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见“未来的自己”和娘变了氛围,她焦急地拍打密封舱,恨不得能一箭射过去。
“你就像一坨屎,和二妞一样,是废物……”她忽然冷声道。
冯碧媖吓了一跳,盯着黑暗的世界,她希望自己是听错了,二妞永远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娘!!!”二妞着急地喊,“为什么不能过去?!你们想想办法?!”
“他们的飞碟干扰波极强,太靠近它,飞行器会失去动力的。何况这是在安全隔离区……发生意外,大家全部完蛋。”
“娘!!!你看看我啊!!!我在这儿呢!!!你怎么了啊!!!”
她看了看远处发疯拍打密封盖的袁二妞,慢慢朝冯碧媖走去,戴戒指的手一下打在冯碧媖的侧颈,撞击启动了装置,毒针刺入她褶皱的皮肤里。
“二妞………你咋了?咋不说话呢?”冯碧媖痴痴地望着她。
“快跟你的女儿挥手告别吧……她就在窗户外面………冯碧媖。”她冷声道,从密封舱的透明墙往出去,她还是无法理解这些人复杂的情感和莫名其妙的选择。既然那么在乎,又不肯承认,还选择离开……一切都是袁二妞她自找的………落后的地球,无聊的情感……一文不值,简直荒唐。
冯碧媖伸手摸到了窗户,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到底黑暗中那个女人是不是长大了的二妞,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二妞就在窗户外面。”她说完,转身离去。
二妞发现娘的表情非常不对劲,她使劲挥手,可娘却仍然无动于衷,只是盯着窗外呆滞地看。
“娘,我娘是不是瞎了!?”她扭头盯着一直沉默的艾文,她这才发现他一直捂着嘴在偷偷哭。“你哭什么!?我娘是不是瞎了?!你说啊!!你说啊!!??”
冯碧媖忽然觉得头好晕,于是贴着玻璃滑坐到地上。二妞到底在哪儿,她脑子里盘旋着二妞的身影,我长不大的女儿到底在哪儿………如果她真的在玻璃外面,又怎么一点声音都听不见呢?冯碧媖伤心地哭起来,哭着哭着,她没了力气,身体慢慢滑倒,最后睡在透明墙下。
“娘!娘!!!”二妞猛力砸密封盖,剧烈的震动弄响了飞行器的警报。
警报“嘟嘟”叫起来,这奇怪的警报声在冯碧媖黑暗的世界里响啊响啊,声音越来越远。她知道自己好像是快不行了,想喊也喊不出来………她朝着响警报声的方向,心里暗暗念叨,菩萨保佑二妞,菩萨保佑二妞………
飞碟忽然加速离去,驶出安全隔离区。冯碧媖断了气,她躺在墙下,腿还弯曲着,就像睡着了。
她慢慢走过去,盯着她苍老安详的脸,她忽然觉得冯碧媖很可怜,生下获得如此能力的女儿,却落得一生坎坷,最后遗憾而终。
“盖娅,你做的很好。叙利亚沙漠地下基地的优秀士兵们,还等着你的加入呢。等以后拿下地球,你和他们将成为地球新的希望。”
她冲那个K星系人笑了笑,无论如何,在这里自己有名字,有身份,有伙伴,有未来,而不再是谁的克隆体,附属品………她离开的时候望了一眼被抬走的冯碧媖,她无法确定这会不会是一个好的开端,但她很确定,她想要忘记袁二妞,忘记ETSO,暂时忘记地球。
“二妞?”他紧张地晃了晃她的肩膀,他发现她一直盯着飞碟离去的方向,一动不动,连眼泪都干了她还是僵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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