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辆硕大的自动卸货卡车慢慢地爬上了这条路的最后一段,这段路遍布黑色的砾石。这些日子,从坑井底部上来要五个小时,和这项工程的大部分一样在生产和操作方面很少有人监督。这个小城的居民只需要注意程序设计、布置、维修和故障检验,不过现在还得注意安全。
这座小城叫森泽尼那。它坐落在神奇亚洲四最深的峡谷上。最靠近坑底的是工业园,大多数挖掘工具都是在这儿制造的。来自洞中的岩石经过加工成为这些工具所需要的微量贵重金属。布恩和冈仓悦步入边缘站,把压力服脱下后换上铜色的外套,然后进入一条透明的地下隧道。这条隧道连接着该城所有的建筑。地下隧道里有阳光但很冷,在隧道里的人都穿着外面有一层银色金属薄片的衣服,这是日本最新式的防辐射服。那些穿着铜色衣服的人,在透明的隧道里来回穿梭着。在布恩看来,这里面就像巨蚁的繁殖场。头顶上方的热云状物结成了冰霜,蒸汽一样从阀门里喷射出来,大风把热汽流吹走.形成一道扁形的凝结尾流。
城里真正的生活区建在峡谷的东南壁内。那道悬崖的一个巨大矩形部分被削掉了。装上了玻璃;它的背后是高高的露天广场,由五层楼的梯形公寓支撑着。
冈仓悦领着他经过露天广场,来到这座城市的办公处。办公室都在五楼。一群人面带关切的神态或者在跟冈仓悦攀谈,或者相互闲聊着。他们全都穿过办公室,走上了办公室外的平台。当冈仓悦用日语描述所发生的事件时,约翰仔细地观察着。那些人倾听的时候大多显得神情紧张,大多数人不愿与约翰的眼光相遇。刚刚发生的事情本身足以引起他们的同情吗?要确保他们在公共场合不感到难为情是很重要的。日本人具有很强的羞耻感。冈仓悦开始显得极为难过,好像他认为这是他的错。
“瞧,就如同这里的什么人一样,做个旁观者是很容易的,”约翰放大胆子说,他对未来的安全措施作了一些建议,“坑的边缘完全是个障碍。要建立一个报警系统,在边缘站的几个人能够既严密监视这套系统,也可以监测电梯。虽然这是一种浪费时间的行为,但我认为我们不得不这样做、”
冈仓悦踌躇地问他是否知道谁可能对这起破坏事件负责。他耸了耸肩说;“对不起,无可奉告。不过可能是那些反对超深钻洞的人,我想。”
“但是超深钻洞已经挖了。”其中一个人说。
“我知道。我猜测那是象征性的,”他咧着嘴笑着说,“但如果车压倒了某个人,那可是个糟糕的象征。”
他们表情严肃地点点头。他真希望他有弗兰克那样的语言能力,那将帮助他更好地与这些人交流。他们神秘莫测,很难读懂。
他们猜想他是不是想躺下来。
“我还好,”他说,“没伤到我们。我们必须去调查一下,但今天我们还是按计划继续完成我们的工作。”
于是冈仓悦和几个男女领着他去参观。他兴致勃勃参观了实验室、会议室、旅馆休息室和餐厅。他不停地点头、握手,说着“你好”,直到确信他已经见到了超过50%的森泽尼那居民才作罢。大多数人还没听说洞里发生的事;所有的人都很高兴碰见他,很高兴同他握手,和他说话,让他看一些东西,连看他一眼都觉得幸福。无论走到何处,都要经历这些事。这使他不愉快地想起了自他首次登上火星到第二次踏上火星这期间的那段玻璃鱼缸似的岁月。
但是他履行了他的职责。作为火星第一人他干了一个小时,然后是四个小时的工作。这是习以为常的比例。夜幕降临,全城聚会,大摆宴席,为他接风洗尘。他安顿下来,耐心地履行着他应尽的职责。那意味着他的情绪在好转,而那天晚上的任务并不轻松。事实上他也稍稍休息了一会,然后回到他房间的浴室,吞了一粒冥河谷的弗拉得医疗小组生产的胶囊。他们把这种药取名为阿米珍多夫,是用在大脑自然化学过程中发现的全部内啡肽和麻醉剂,是一种人工合成的混合药剂,一种比布恩所想像的感觉更好的麻醉品。
回到宴席时,他感觉浑身轻松多了,实际上是面露喜色、神采奕奕。毕竟他逃离了死亡!像野人似的跑啊!再吃些内啡肽也不是不合适。从这张桌子走到另一张桌子,问长问短。这番举止是讨人喜欢的,这样做会使他们有一种欢庆节日之感。与约翰·布恩相会就应该带来这样的感受。约翰喜欢这样做,使名人被人接受是他工作的一部分;当他问问题的时候,他们像小溪中的鲑鱼般争先恐后地回答。这很特别,真的,好像人们正在寻求办法使他们在这样的处境中感觉到的不平衡恢复正常。他们知道很多关于他的事,而他却对他们知之甚少。于是,只要得到恰当的鼓舞,通常是只要有一种经过仔细斟酌的提示,他们立即会透露出许多令人瞠目结舌的个人信息:有的是亲眼目睹的,有的有待证实,有的是自己承认的。
于是他花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了解有关森泽尼那人的生活情况。之后,他被带到一个贵宾套间。房间里栽满了活竹子,床好像是用从竹林里砍下来的竹子做的。当他独自一人时,他把他的密码盒与电话相联,打电话给萨克斯·洛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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