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姜尚是一个毒辣的谋略家,或许他就可以彻头彻尾地虚构事实,把阿泰儿归为一个卑劣的逃亡者,然后将一切责任推给阿泰儿去承担。
可是他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即使他原本器量稍嫌狭小了一些,但毕竟是一个走在正路上的人,雷肯死后,他用尽了他那贫乏的谋略,一意地埋首于范围狭小的责任当中。
而此时,他感受到一股阴郁惨淡的气氛袭来,猛然抬头环视四周,他发现一群原本不应该在那里的人拿着武器围住了他。他没有丝毫感动地对着其中唯一认识的人发声问话。这个人是同盟军统合作战本部长埃尔夫曼上将。
“本部长,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我不记得传唤过你们啊!”
“不管你记不记得,议长,主要问题是我们有什么要求。”
尽管埃尔夫曼上将以前也曾懊恼、迷惘过,但现在,他似乎有置自己羞耻心于一旁勇猛突进的意图。原本感性已经磨损迟钝了的姜尚,突然在这一瞬间了解到自己身处在什么样的状况之下了。
“……你们想杀我吧?”
“——”
没有回答就代表了肯定的答复。姜尚长叹了一口几近放弃了的气,抱着双手,环视着眼前这群想强迫他回到现实上来的军官集团。
“我可以听听理由吗?”
“我们信不过你。”
“怎么说?”
“帝国军如果向你要阿泰儿的脑袋,你一定会立刻给他们。如果他们要我的脑袋,你大概也会一样毫不考虑地答应吧?我们这么做只是为了自卫,我们并无意剥夺你的权力。”
“自卫是不需要的。帝国军应该不会要求你们的脑袋。因为你们又不是阿泰儿。”
他这一番冷静的指责成了一道不愉快的雾气,使得那些军官们的脸都罩上了一层阴影。
“教我们这么做的就是阁下您。你不是牺牲了阿泰儿元帅以保全自己的性命吗?现在你会走到这个地步,说来也是你自作自受。就因为你的短视近利才落得如此下场,你不要怪任何人。”
姜尚的两眼中充满了生气。仿佛知性和意念的能量都灌入了他那原本衰弱不堪的身躯中。他挺直了背脊,以一副无所畏惧的表情面对军官们。
“没错,或许这是我自作自受吧!但是,把我的死正当化和把你们的行为正当化应该是两码子的事。而我的良心和你们的良心,也就成了值得探讨的要务了。不过,算了!杀了我去换取你们的安全保障吧!”
有谁会哀悼姜尚这个人无所回报的责任感和良心,而在他面临死亡之前给与尽可能的恩赐呢?
这个时候,手上没有任何武器的最高评议会议长瘦高的身躯确确实实压倒了暗杀者们。埃尔夫曼上将感受到四周人影动摇的心志。
他觉得这种感觉也从自己身上窜起,气力不断升华,剥夺了全身的能量,最后似乎只剩下后悔和败北。
他做着最后的挣扎,张开了嘴随即又合上。当他收回扩散了的意识时,看见列贝罗被好几道光束贯穿的身体从椅子上滑落地面。
——接到报告的凌云没有说什么话,不管怎么说,这应该就代表着不流血的献城。凌云下令直行波尼斯,迎向已经在卫星轨道上摆开舰队迎接的梅兹。十万艘帝国军舰艇目送着总旗舰下降。
宇宙历八零零年,新帝国历二年二月九日,凌云成了历史上第一个踏上行星波尼斯的银河帝国皇帝。
到达宇宙港的凌云,在梅兹麾下的四个武装兵团守护下,前往安置同盟已故元首姜尚遗体的国立墓地去。
面对着姜尚的遗体,整个过程的时间很短,皇帝也没有说什么类似感想之类的话,不过,他命令梅兹担任姜尚丧葬委员会的委员长。
“姜尚的不幸不在于他在最坏的时机当上元首,而是当上元首这件事本。姜尚可以相信别人所捏造的虚构事情————譬如民主国家体制的不可侵犯性————但是,他本身却没有虚构事实的资质,也就是俗语所说的‘粉饰太平’。”
有人这样评论姜尚,而姑且不论历史上的评价,凌云倒是完全遵守了一个胜利者对当日的敌人所该有的礼节。反过来说,遵守了礼节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产生。某些卖命是不需要掺入多余的感情的。
离开墓地的凌云在和尤利娜同乘的地上车中给了李丽和林立几个简短的指示。
凌云的黄金狮子旗飘扬在旧同盟国旗的旗杆上。这一天,波尼斯的官厅及公共机关区是晴天,但是强烈的冷风吹指在人们的皮肤上,人们在寒气及不安中缩着脖子,看着年轻征服者的行进队伍。
武装的士兵队部将胜利者和失败者隔离了开来,但是市民的视线偶尔会攫住车中像是有如同半神人般美丽的征服者,在视觉的刺激下,人们,尤其是女性们的寒意和不安在一瞬间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当然,这大多是表层的感动,远远不及随着凌云远征、转战各地的士兵们的那种崇拜心态。
如果英雄的定义是为了一人的欲望或者主观的理想而使众人心甘情愿地为其就死的话,凌云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英雄。天上已经住满了为他殉死的战士了,而这个居住区似乎还有再扩张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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