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都拼命点头，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在这边上过第一堂课后，他们便觉得照本宣科的大学老师及玩批量生产的导师不入流，在教室坐着纯属浪费时间。
李庄皱了皱眉头，“你在我这怎么拿文凭?文凭是敲门砖，不能不要，国内跟国外不同。八年前我去MS应聘，结果对方连见面的机会都不给。”
学生们顿时来了兴趣，追问细节，老师苦笑一声娓娓道来。
这事说来话长，跟当初的想法有关。在软件领域修养大进后，加上沪杭两地来往耗时间，李庄便想到在沪上谋一份工作，打的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如意算盘。在大公司打工，在小公司创业，出身很重要。没有学历，只有在知名大公司镀金才能获得更好的起点。谁知大扩招后研究生多如牛毛，MS人事部门直接把简历过滤掉了。他不死心，亲自上门，并展示了作品，可惜由于研究领域有别，加上偏好，主管扫了一遍便让人事部门递还，说不怎么样。
不长不短的故事讲完，钱林嚷嚷，“MS有什么了不起的，盖茨还不是仗着家境好发家早和利用了客户的消费习惯。”
李庄似笑非笑，“你再怎么诋毁都改变不了什么，他们运气好，加上实力不差，经营策略没有大的问题，短期内根本倒不了。还有，盖茨如果手上拿不起来，家境再好，也是空的，说来说去，没有实力，纯玩关系不可能长久。”
钱林语塞，计同轻轻接过话题，“没想到MS在国内的策略跟国外不一样，他们似乎忘记了比尔大门当初是怎么创业的。”
李庄说：“MS入乡随俗，事实上民间的高手也不多，当初跟我一起学习的没几个坚持下来的，现在泯然众人矣。没有毅力，一般只能成为发梦高手，而不是真正的高手。”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轻笑声，王程敏插进来，“老师，我发现园区里有些白人，是澳洲总部过来的吗?”
李庄摇头，“主要是英国人和德国人，不是澳洲人。”
王程敏犹豫片刻，“威森科技以后是不是要搬到澳洲去?”
李庄笑笑，“你真把我难住了，不过目前我没有任何计划，以后的事没人知道。”
会议室里顿时陷入沉寂，没人接话。李庄拍拍手，“不要再聊了，我忙得很，上课吧。”
……
八月十六上午是公开课，以自动化项目组和计算机项目组为主，弟子们和附近工厂技术人员旁听。
李庄吃过早餐，跟以前一样走进教室，刚准备讲课，突然发现一个畏畏缩缩地身影在窗户边上徘徊。定睛一瞧，发现那人他认识，周董的小儿子周斌，忙停下出去寒暄。
“斌兄弟，你有事啊?”
周斌嗫嗫嚅嚅，“李老师，我可以进去听课吗?”
他的表情很古怪，还带了点自卑，李庄一时间都怀疑自己看花了眼，一个模样周正、家财万贯、毕业于名校的家伙会自卑?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眼前的家伙迟迟没有反应，周斌急了，“您放心，我保证不会捣乱。”
李庄清醒过来，“斌兄弟，你愿意过来听是我的荣幸，老师不敢当，我们以后上课你随时可以过来。”
周斌鞠了一躬，轻手轻脚进培训室找了个位置坐下。李庄没有把他架在火上烤，进去后直接开始讲课。
下课后，周斌跟随众人离去。李庄点起一根烟，坐在会议室里琢磨。
周斌是周董的老来子，上面还有个哥哥周越泽，本身很聪明，毕业于Z大，还是学自动化的。也许是家庭过于富裕，哥哥扎实，反倒让他觉得没什么事可干，成天捣鼓一些好车，人倒不坏。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杨老头的圈子里没有什么很出格的人物，就算是谢老头那不成器的大儿子也从不做仗势欺人的事。
周斌今天穿着很朴实，听课也很认真，不是装的，边听边做笔记，说明他是真的想把老本行捡回来。威森科技目前发展势头虽不错，但远不到与实力雄厚关系圈广阔的越泽集团相抗衡的地步，周斌一反以前的玩世不恭，甚至用上了尊称，着实让人吃惊。他是夏元德的朋友，但不是自己的朋友，两人平常很少有交集。
李庄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觉得应该跟理想有关。随即想到了张凯，张凯也是那种很喜欢理科但知道自己理科天赋一般才被迫搞的人事和行政。
是不是人天生的对某些东西有本能的敬意?那些大师级人物，虽然有时候也在政治的夹缝中求生存，但在普通人心目中还是高高在上的神祗，值得膜拜的对象。比如爱因斯坦，很多花旗国人未必知道总统是谁，但爱因斯坦家喻户晓，就连大洋彼岸华夏他的知名度也极高，经常成为家长教育孩子的目标。
不同民族和文化有共性，略正常的国家和民族对杰出科学家的宽容程度都高于其他职业，固然跟利益冲突比较少有关，更多的估计是人的理性。
“可是我不是大师级人物，就算是大师级人物，也改变不了什么。”
李庄装完哲学家回到现实，忍不住摇头。他擅长的玩意势力阶层估计没有几个喜欢，因为会减少就业人数，而失业率关系到社会稳定。核心圈工厂产值增加了60%，用工量却只提高了10%，还淘汰了部分不能适应新体系的员工。有些人不会做事，也不愿意做事，闹事可不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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