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如果那个人已经实现了愿望，就一定会再次相逢……他说，无论过了多久，无论过了多少年，那个人一定会再次来到这里……” “如果他死了呢?”绅士问。“过了这么多年，那夫已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他的朋友应该也是。”
“不。”千肯定的说。“那个人一定会来。”
“那个人还活着。”
“因为他的愿望……是永生。”
皮埃尔沉默了，千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两个人各怀心事，并行走于四十九街的道路上。
一边行走，千会偷偷用眼角的余光观察身边的男人：黑色的靴子，黑色的燕尾服，黑色的绅士帽，以及那与装扮相比极不搭调的碧绿色的笛子。
他的出现，他的举止，他的目的，一切的一切都充满了神秘……
但不知道为什么，千就是觉得自己可以相信对方。
即使从一开始，皮埃尔•;波尔涅泽，即使从一开始他就是为了自己而来。
55.娜娜的礼物(5)
“突然想起走格子的游戏，我的棋子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终点就在眼前，骰子则在我里。只要丢到六就可以到达终点，其他面数则会停留在原处……”
“我怎么也丢不出六，一百次，一千次，甚至一万次……我感到一种奇怪的快感，但是身体却变得非常虚弱。我知道自己缺少一样东西，至关重要的东西。”
“现在正相反。”那夫抬起头：“有一个骰子，它无论怎么丢都是六，但我却不想拿起来。”
“为什么?”古斯塔夫问。
“我已经老了……”老人回答道：“我依然想知道五十四街的真相，想知道我的朋友最后看见了什么。其实我只是想知道而已，对于愿望，我并没有太大的兴趣……我选择等待。”
“那个女人……”古斯塔夫问。“她可以找到第五十四街，对吧?”
“我不是傻瓜。”他冷笑一声。“和那个人一样，波尔涅泽的脑子里也尽是最后的街道……看到那个女人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卡切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之后会怎么样?关键的存在已有，接下来他们会怎么做?” “什么也不会做。”那夫笑了起来。“只是耐心等待而已。”
“你呢?”他又反问。“科德曼，你又会做什么?我知道你一直也希望那个人失败，现在他距离成功越来越近，你又怎么想?或许你可以冒险去杀了那个女人。”
“我并不是希望他失败，我只是……”古斯塔夫看着那夫的眼睛，轻轻地哼了一声，然后坐下。“你知道吗，关于那个卡切……”
“……卡切加入的时候只是个普通的恶棍。”他说：“那是在他加入的两个礼拜之后的事情……他把卡切带进了一间空屋，屋子里有个小孩，绑在柱子上，拔光了衣服……”
“他当着卡切的面把那孩子活生生的肢解，切成碎片……对，这没什么，我们也做相同的事情，但你能想象吗?他?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杀人，但很奇怪，我一点也不觉得惊讶。对!就是这种感觉，似乎无论他做什么事情我也觉得理所当然。”
“他是个很特别的人，好象空气，或者其他，我觉得他与我不同，但同一时间，又觉得他与我有某种相同的特质。我想其他人也是这么认为，怎么说，就仿佛他是我们的影子，不，确切的说，就好象我们都是他的影子。”
“看着他的时候，你会觉得，相较自己，或许他更为真实。我知道，卡切当时就是如此，他吓得倒在地上，他一动不动地看着，过了很久，他站了起来，已经成了另一个人。”
“你是说，他让卡切成长?”
“不算是成长，但相差不远。”古斯塔夫往后仰开。“知道吗，他一句话也没有说，我想他当时只是在做某种实验。”
“他和我们不一样。”那夫站了起来。“卡切是被束缚者，波尔涅泽是追随者，我们则是开拓者……但他和我们不一样，他不属于任何一种人，又同时属于任何一种人……”
“他是……”
“他是真实。”
“这几天我说得话比过去十年加起来好多。”这么说着，那夫便转过身朝内屋走去。“我会帮你修好斧头。之后……你想做什么都无所谓。”
在那以后，那夫就没有再说过任何一句话，他全心投入工作中，直到第二天傍晚才从工作室里出来，同时把修好的伐木斧交给一直等待着的高大男人。
除了铁锈消失，缺口也被填好，那斧子的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古斯塔夫却不同，接过斧头以后，他闭上了眼睛，然后，身体仿佛失去了支撑一般摇晃了几下，他的头低了下去，喉咙里则发出低沉的咕噜声响。 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他慢慢将手举起，很平静，很平静地将斧头扛于肩膀，然后转过身去，什么也没说离开了。
身后，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那夫脸上挂着的依然是毫无感情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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