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这一拳可以确实打下去的话，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或许就会完全不同——被按在地上的索尔手上依然握着小刀，同样在准备最后一击。
一张椅子从侧面打了过来，这不奇怪，清早正是各人起床梳洗的时间，楼下的打斗不断发出的巨响，其他人不可能没有察觉。
于是坦格尔倒了开去，巨大的身躯倒在一旁，形势再度逆转，索尔飞快地爬起，将手中的凶器贴在对方咽喉上。
“我觉得那两个人被幸运女神眷顾了。你知道，先是穆，然后是福克斯，接着莫扎特与你……”假如有一天索尔去了地狱，他一定会这么对伊凡解释。“我有强烈的预感，我觉得接下来会是我和坦格尔，我相信哈克力克和公主可以坚持到最后……我不相信坦格尔，你也不相信不是吗?我也觉得那家伙会违反规则，假如那家伙抽到红色签，我认为他一定会做些什么……可是……”
“……可是对当时的我而言，那毕竟只是尚未发生的未来。”
第五天清晨，骚乱过后，坦格尔慢慢爬了起来，他吃力地将自己的身体靠在墙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用无比恶毒的眼神盯着另外两人。
“你们违反规则了。”他说。“你们两个人……真可笑。”
“我只是先下手……”索尔握着刀的手并没有放下：“我知道你是什么人，我知道……”
“是吗?哈……”坦格尔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哈哈……你知道我会违反规则?哈……你很清楚，很清楚如果我抽到红签以后会做些什么!很清楚，很清楚!”
“你为什么知道?”他沉下脸来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是那样的人?因为我遵守的规则?因为我杀了自己的弟弟?”
“有什么理由可以让自己毫不犹豫的杀死自己的兄弟?”这是伊凡曾经说过的话，如今出现在索尔口中。
“有什么理由可以让自己对同伴见死不救?”坦格尔吼了起来，“混蛋!你是最早留在这里的人……别以为我不知道!来到这里的时候你也不是一个人吧?哈哈哈……你来到这里的时候身边还有好几个伙伴吧!”
“那些人抽到红签的时候你在做什么?那些朋友，你的朋友，他们抽到红签的时候你救过他们吗?”每说一句话，他都会吐出大量的鲜血，“你说我杀了福克斯，你说我这是阴谋，那你自己呢?难道你就没有杀过自己的同伴?”
“我遵守规则……”索尔仿佛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遵守……”
“对，你遵守!你是个正直的家伙!”坦格尔大笑，“你知道那两个人会活到最后，你知道我会在他们之前抽中红签，是的，你知道……”
“你凭什么决定我的未来?凭什么就这样断定我一定会抽到红签?”他突然用尽全身力气吼道，喊完这一句之后，才虚脱一般地软了下去，“算了……我不会反抗的，杀了我吧!”
“我没有违反过规则，而你违反了!”他说，“你可以杀我，也可以杀那两个人……杀人不需要理由，只是这样……”
坦格尔不再辩解，事实上也不需要再辩解什么，索尔握着刀的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颤抖着，颤抖着，最后终于慢慢收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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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四个月前，进入十六街之前的事情，在那个时候，每一天，每一天每一天的生活都没什么两样。
在那个宽敞的帐篷里有一个极受欢迎的表演，灯光暗淡下去再明亮起来，舞台的中央出现了巨大的转盘，随后那转盘一点点的转动，连同上面绑着的，美丽的女人。
每一把飞刀扔出去都会带来此起彼伏的尖叫，每一把飞刀扔出去都带来潮水般的喝彩，这个节目惊险，刺激，随时都有可能血溅舞台，他一把一把地丢着手中的飞刀，一把又一把，一天又一天，从这一个舞台到那一个舞台，从过去到未来。
“我们的节目与众不同。你知道吗?那转盘上并不永远是我的同伴……你知道吗?有些时候，那上面会绑上自愿的观众……只要他们信任我，信任我的技术……而我也必须信任他们，信任他们绝对不会躲闪，这彼此间，缺一不可的……”假如有一天索尔去了地狱的话，他一定会这么对伊凡解释：“对不起，那是我永远也无法逾越的高墙……”
于是，第五日的清晨，杀气消散的时候，十六街诡异的建筑中的削瘦男人做出了即使在地狱也会为此悔恨的决定，他将倒在地上的壮硕男人扶起，然后走进餐厅，从柜子上取下签筒，抽出了里面的红签。
“你说的对……”他说，“我们彼此讨厌，但十六街的法则并不会因此而改变，抽到红色签条的人必须面对死亡，这是在最开始的时候达成的协议。我不喜欢这种解释，可是，这种和谐……这种恐怖的和谐所需要只是很简单的支撑……彼此信任，然后谁也不去破坏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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